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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看来是问对人了……”丁桂停下了手中的活,洗了把手,满脸真挚地坐到了梅婧身侧,“婧婧,快说说买什么牌子的好?姐每次看到超市里花花绿绿的瓶瓶罐罐就头疼得不行,真是没用。” “我买的也便宜,就是普通的银耳珍珠霜。之前超市打折,我正好多买了几瓶,一会儿就拿瓶新的下来给你们试试。” 初相识的祝逢君笑脸盈盈,答应得开心利落,反倒是丁桂有些忸怩了起来。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 “丁姐,你和我怎么还说这样见外的话?” 望着丁桂饱含质朴的笑意,梅婧心下一时不是滋味。 丁姐总是那么好,那么善良,把平日里对他人的帮助与付出当作习惯。可她的撒网却不为捕鱼,这才会连收到些许回馈都觉得羞赧。梅婧当然没忘记偶遇李文金和女同学去开房的那场意外,可如今夜生不在,又有个不熟悉的祝逢君在身边,显然也不是自己与丁姐谈心的好时机。 “那等哪天不忙了,丁姐再做一桌喊你们几个吃饭?可不许推辞啊,反正都是些余下的食材,不做也就坏了,不做还浪费呢!” 话都说圆了,自然没有再推辞的余地。 梅婧心内暖意潺潺,这一刻只好听话地点头道,“好,那都听丁姐的。” “对了,这楼里这重云西施我是见着了……”祝逢君择完菜,开始麻利地剥起了豆子,“可你口中样样都好的夜生,我怎么还没打过照面?“ “小伙子工作忙呢,”丁桂又走回了原木砧板前开始干活,“据说最近升了职加了薪,有可能要搬走了。” 梅婧眉心一拧,身体中沉睡着的五感顿时复活苏醒,汹涌翻滚的满腔酸涩更是快将她宛如置身事外的伪装颠覆。 “搬走?” “是啊,他没和你说?” 梅婧努力维持着表情的正常,“没听说。” “这样啊,我还一直以为你们处的挺好的呢……”丁桂边说边将切好的凉皮装盆,“据说是老板赏识,给他在单位附近租了房子,还是个像模像样的好房子,所以他可能就快搬走了。但我估摸着他指不准是谈恋爱了才想搬呢,前些日子,我看到他捧着束鲜花回来,模样可漂亮了!一看就不是便宜货色!” 梅婧心尖发颤,连带着手指也微微发抖。 相处至今,她何曾见过什么漂亮的花? 须臾间,她只觉得眼前的抄手汤油腻到不行,油腻到令人反胃。这段时日来,她一直以为他们二人只是闹了闹脾气,却不想夜生竟已预谋着和她不告而别! 这一刻,她恨不得好好踢他一脚,踢到他疼得流眼泪才算罢休。 因为她现在就气到想哭,特别想哭。 “哎呀,小胡,你怎么过来了?” 丁桂诧异的声音一点儿也没吸引到梅婧的注意。 然而胡文恺温和的回答却犹如平地一声雷,瞬间将梅婧自我沉浸的意识唤醒。 “丁姐好。我过来找婧婧,是有几句话想和她说。” “吃过了吗?” “谢谢丁姐,我吃过了。” “婧婧,快来,小胡喊你呢!” 退无可退的梅婧只好拍了拍脸,继而做了个深呼吸,站起来便转过身去。 白日里的重云巷是狭隘而空旷的,因为住在这里的人大多已出门务工。火柴盒一样排列着的陋巷被各式各样的破旧雨篷挡着,令走在巷中的人更难与光芒接近。 “你怎么来了?” 尽管梅婧的态度并不怎么好,可胡文恺这一刻的面色却很平静,似乎并没有被她的这份不待见而影响。 “婧婧,之前是我的行为莽撞了,给你带来了困扰。所以今天过来,是想给你好好道个歉的。” 梅婧淡淡地摇了摇头。因为感伤与毫无头绪的紧张,此刻她双眸间的红晕还未消散,一时看起来分外楚楚,可爱又可怜。 “我知道了……但你不应该过来,万一被亚苹姐知道,我会很麻烦。” “不会了。”胡文恺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疲倦,薄薄的淡色唇在浅抿后又松开,终而和缓声道,“今天来也是想告诉你,我这次考研考去了外地,今后应该不会再回重庆了。” 梅婧微微一怔,这才明白了他今天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原来竟是道别。 坦白说,眼前人对她言辞尊重,举措更是无虞。 或许胡文恺先前是有一些喜欢她,又不太会掩藏,外露得十分明显,从而给她在工作中带来了些无端口舌,但那到底是他无心的,而现在事实也是明摆着的,他要走了,他们即将再也见不到了。 即使从小的生活便斥满了离别,可这一刻的梅婧心里还是有些奇怪的涩意。 “恭喜你了,我猜一定是个好学校。” 胡文恺本想自报家门,让她日后得空来北京找自己玩。 可又转念一想,梅婧怎么可能会去呢,或许她根本连知道的兴趣都没有,自己说出来这样的话也是惹得两两尴尬,于是他只好生生地将话又咽回了肚子里,似笑非笑道,“嗯,学校是还可以。” “我记得你说的,事在人为。那就祝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一口气读到博士才好呢。” 二人一同站在陋巷雨篷交界下的一小片阳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