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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这个罪名起因于司寝宫女,她无处叫屈,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聂郅羞愧得满脸通红,朝周妃,不,周昭仪长长一揖,道:“母妃,孩儿令您受累了。” 他的生母张贵人去得早,周昭仪奉旨抚养他,虽然教他寄情琴棋书画,泯然众人,但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他最好的,待他相当用心。聂郅一向对她十分敬重。 司寝宫女的事,早前周昭仪已经向他提过。这对于皇子来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莫说是皇子,就是一般的勋贵子弟,到了年纪家里也会安排通房侍妾,有长辈把关选的人,总好过孩子不识风月,被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带坏。大荆朝这一代活着的皇子中,除了他和年纪尚幼的九皇子,哪个不是妻妾成群? 只是迟筠儿从小便跟他说,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想他只有她一个,夫妻相依相偎,清清静静的过一辈子。 聂郅知道这是女人七出之条中的妒忌,但他和迟筠儿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他有感于她对他的用心,不想因为一些不相干的女人伤她的心,所以,便婉拒了周昭仪的提议,也一直没有要通房侍妾。 周昭仪拗不过他,只能同意。原想着他们母子不起眼,不会有人在意这点小事。但隆宠正盛的宝妃获准协理后宫,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候,特意把这件事翻出来,便成了周昭仪的罪状。 周昭仪自然是嗔怪聂郅的。她早劝过他,但他和迟筠儿感情深厚,对她言听计从,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又不是聂郅的亲生母亲,难道还逼他在未来妻子和养母之间做出选择吗?她有自知之明,就不自讨没趣了。 况且,事已至此,再对聂郅疾言厉色也无补于事,只会令他们母子离心。 周昭仪揉着眉心道:“宝妃娘娘已经下了命令,司寝宫女的事,不能拖延了,我会帮你安排起来。” 聂郅低头应是。闹成这样,如果他再不收下,只会越闹越大。迟萱儿是存心在他和迟筠儿之间添堵的。 最后聂郅不仅有了两个司寝宫女,还多了两个宫女出身的侍妾。司寝宫女是周昭仪挑的,长相端正,性格稳重老实,绝不会勾着聂郅不干好事。两侍妾则是迟萱儿送的,她最了解男人的劣根性,选了两个弱柳扶风,楚楚动人的,名字也起得雅致,一个叫盈紫,一个叫掬绿。聂郅有心冷落她们,但叫她们那双欲语还休,爱慕怯弱的眼睛一瞧,自诩翩翩君子的他也说不出难听的话,做不出有失风度的行为。罢了,她们也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这样的事,聂郅不会瞒着迟筠儿。他第一时间去承庆侯府告诉她,并且保证即使收下人也不会碰她们。他答应过她的,此生不二色,不生异母子。 知道这是迟萱儿做下的好事,迟筠儿自然怒火中烧。重生之后,她是存了心要处处压迟萱儿一头的。迟萱儿上一世得聂郅独宠,虽然因为身份不够,嫁给聂郅时只是侧妃,但聂郅为了她可是硬扛着不娶正妃,不纳其他妾室。她做得到,迟筠儿当然也做得到。知道聂郅时谦谦君子,信守承诺,她便早引他答应此生独宠她一人。即便到了这个境地,他也准备遵守承诺,不碰这些迟萱儿硬塞给他的女人。 但即使聂郅不碰这些女人,这些女人也不能随意处置。宫女妾室是迟萱儿赐的,她如今是宠妃,还协理后宫,她就是明明白白告诉她,她管得了他们夫妻二人。迟筠儿想反击也无从入手,她未嫁给聂郅就伸手管着他的后院,苛待妾室,名声还要不要了?更棘手的是司寝宫女,这种宫女教导皇子人事,有那么一点为师的性质,所以一般进了皇子的后院,即使不受宠也会被供起来养着的。 迟筠儿想和聂郅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像上一世迟萱儿和聂郅那样。如今平白在两人之间添了这么几个人,便是聂郅不碰她们,她们也杵在那里。迟筠儿心里跟吃了苍蝇似的。 但这件事已经连累到聂郅的养母从周妃变成周昭仪。聂郅对这个养母十分敬重,登基之后还想奉她为太后,周昭仪再三拒绝才作罢,但也封她为独一无二的贵太妃,平日供奉比照太后。她是聂郅为帝时后宫份量最重的长辈,她说的话,连迟萱儿都少有反驳的。 迟筠儿不想为了几个微不足道的女人把周昭仪得罪死。 她忍着气对聂郅道:“收下吧,别闹,我们不能再连累娘娘。你不碰她们,我信你。” 聂郅深觉迟筠儿体谅他,他也是为了不连累周昭仪。他的心里充满歉意,再三强调:“委屈你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碰她们的,我的心里只有你。” 迟筠儿不怪他,对迟萱儿十分怨恨。更让她烦躁的是,随着迟萱儿在后宫地位的抬升,承庆侯府对她的态度开始有了变化。 原本陈姨娘死得不体面,迟萱儿遭到父亲承庆侯的嫌弃,在府里过得十分艰难,大家只想找个外地人,把她远远发嫁。她一意孤行要入宫,没人看好她,不给她任何支持,只当她死了。谁也没想到她能一飞冲天,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深受元熙帝的宠爱,一举封妃。若她保持这样的得宠势头,再生一个孩子,便能成为整个大荆朝不可忽视的一股势力。说不定有机会问鼎大宝。 承庆侯府怎么可能不心动?如今正想着怎样修复和迟萱儿的关系。 他们不承认自己有眼无珠,总是看走眼,只责怪承庆侯夫人宁氏蒙蔽了他们,使得他们以为迟萱儿不堪造就,才早早放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