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荣安这才客客气气送府医离开,还赏了一枚小银鱼到府医手中。 府医心忧荣华,只想赶紧去追,直接就骑走了庄上唯一的一匹马。 谁也没瞧见,一直送人送到马厩的荣安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白白的牙。 她今日给荣华的教训,都成了呢。 而她的所有计划包括后续,似乎也都比想象中还顺利! 一切,才刚开始呢。…… 府医离开后,荣安让英姑在城门落锁前赶紧去按方抓药,若时间晚了赶不及也不怕,明早再回便是。 英姑应了,可她总觉得自家姑娘哪里怪怪的,却偏又说不上来…… 之后荣安去了葛氏那儿。 葛氏被施了针正犯困,吃了点东西后,荣安便亲手伺候了她的汤药。 日渐西落,整个庄子渐渐沉寂了下来。 葛氏已经就寝,睡得香甜。 荣安看着娘,道了声对不住。 她刚刚,还在娘的汤药里,放上了分量不小的安神茶。葛氏被施针在前,府医喂了安神药在后,再有她的手脚,想来这一觉不但是雷打不动,还至少能一觉睡到明早醒不了。 等了两刻钟,荣安推了推葛氏又唤了几声。 果然,葛氏一动不动,睡眠很沉。 “娘,您好好睡一觉。明早醒来,或许会有很大的不同了。您这次一定要好好的。”荣安拉着葛氏瘦弱的手,“咱们都要好好的。” 荣安有一肚子的话想对葛氏说,可娘身子实在太弱,经不起任何风雨,也没办法与她一道演戏。这一点,决定了此刻荣安所有作为都必须对葛氏相瞒,甚至是极富愧疚的……利用。 就如此刻。 她竟然给自己娘下药。 但安眠之药,总比那些毒害的伤害要小。 自己主动掌控命运,总比被敌人牵着鼻子要强。 “娘,对不住,以后不会了。您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荣安回了房,叫了水,落了栓。 见两位主子都休息了,整个后园也安静了下来。 嗯,比往常更要安静了许多。 原因很简单。 大小姐伤了,这可是大事啊;大小姐伤在了庄子里,谁心头都很沉重;大小姐贵重,万一有点什么,夫人一定会大发雷霆——这让庄上人心惶惶。 掐了掐时间,从庄上到将军府要一个时辰,大小姐这会儿应该已到将军府了。而城门,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下,所以,夫人要发落,今日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越是猜不定,众人便越焦心。一会儿的功夫,全都聚集到了前门探头探脑,并将几条狗也拴起来系在了庄口大树。 众人围聚,一是想着万一京里来人要做个姿态,二是想着大伙儿对对说辞,想想说法,盘算盘算怎么推卸责任…… 荣安见庄上的灯火都亮在了前院,便出门走了一圈,发现整个后园剩了三个婆子。一个守庄子后门的;一个是小厨房的;还有娘那里后罩房的…… 她要的机会,来了。 先是借着要茶水,在厨房婆子送水来时,她藏在了门后,狠狠送了一闷棍出去……轻松解决了一个。 溜进娘的院中后,她故意发出了点声响,后罩房的婆子出来查看,刚从转角过来,便同样被暗中一棍击中,连声儿都没能发出便倒了地。 荣安呼了口气。任务完成。 那个守后门的,她就不管了。没大事那婆子也不会过来。而且看后门的那婆子年轻力壮,似乎有些本事。自己去偷袭,并没有多少把握。 总算不枉费一下午的折腾,直接促成了此刻的调虎离山,还得谢谢夫人和荣华的威严,自己才能这般轻松。 事不宜迟,确认附近无人后,荣安分别砸开了娘和自己那里的窗。 随后她拿出了这两天胡乱编的一双大号草鞋,准确来说,是只有一个鞋底的草鞋给绑到了自己绣鞋上。 半刻钟的功夫,荣安就把两个房间弄了个一塌糊涂,并在四处留下了凌乱的大号脚印。 她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将娘和自己的妆奁箱子里边之物一股脑倒了进去,随后又按着设计给好好地“翻箱倒柜”了一番…… 眼见差不多,她便跑去了早就选定的一处偏僻墙角。那里有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 这树树龄不小,已有两根树杈长到了墙的那头。 她来到树下,确认四下无人后,便伸手到树贴墙的那边,摸到了一根绳头。 荣安决定,要从这里暂时离开这个被高墙围着的农庄,去办一桩大事。 这绳是她昨日偷偷做下的准备。绳的那头绑在了粗粗的枝干上,她已经试过了,足够依靠拉力攀爬出高墙。 她深呼一口气,将绳头猛地一拉,拽出了掩着的枝叶。 枝条被她这么猛一抽动,瞬间下落了两寸。 随后…… 夜色已至,在整个天空剩下最后的那丝光亮里,一双猝不及防的眸子,就这么暴露在了她眼前。 …… 第6章 家贼和外贼 四目相对…… 只一瞬间,荣安头皮发麻,双腿发软,惊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差点就坐地。 离她几尺外的头顶树上,居然有一个人! 而她蓄力的一拽树枝,便将那人给暴露了出来。 果然是做贼心虚,惊吓,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 手一抖,绳一松,枝条弹回,一切全似错觉。 她深吸一口壮着胆子再次拉绳,这次,她看得更清楚了。 确实!没看错! 对上她的,是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而她所有的判断,也就仅限于此。 不知男女,也看不出对方年纪体型。 只因那人蒙了面,连身形也隐在了茂密的树叶间看不清晰。 然而,那人却并未因为被捉了个正着而心虚退缩,反而是弯起了那双看不到底的眼。 所以,那人在……笑? 他看到了多少? 一瞬间,心虚的荣安周身血液全都冲上了头顶,深觉自己要糟。 “你是夫人的人?”这是荣安的第一判断。 她原本预备大干一场的热血瞬间退了个一干二净,暗骂自己果然没运气。都到这一步了,怎么会被捉个正着? 荣安哪会知,事实面前之人也在暗骂点背,他只不过觉得有趣才多看了一会儿,天色还有微光,站房顶容易叫人发现,他又不想爬墙,这才隐去了树上,顺带歇个脚。 他不是没看出她想爬墙,可按着他的本事,等她开爬一半他再闪也绰绰有余。谁知道她不按常理出牌,力气那么大,偷偷藏绳绑住的,还那么巧就是自己身前的那根树枝…… 不过她说什么?夫人的人?哪个夫人? 树上之人并不惧于被发现,半点没有要逃走之意,反而是眯着眼上下打量起了荣安。 而这人这毫无畏惧的态度更让荣安一颗心七上八下,果然,这般胆大的,也只能是夫人的人。完了! “我……我就是散个步。这就回去。” 荣安担心的,是不知这人在后院多久,可否看见自己拿了棍棒动手。若被告发,她又该如何解释?先前的她在众人眼里都是乖巧听话的,她当如何掩盖她的反常? 心慌之下,荣安转身就要回去。 哪知右肩被一拽。 她这才发现惊恐下挂在身上的包袱被树枝给勾住了。 哗啦一声,整个包袱掉到了地上,发出了细碎的金属相击声。 荣安错了错牙。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她特意挑了不少鎏金饰物装进包袱,若是老实地只放些金银进去,又怎会发出这般明显的叮当脆响?对方能相信自己是在散步? 她心虚一回头,便见那人已露出了半个身子。果然鬼鬼祟祟,那人不但蒙面,还身着了一身黑衣。 不过……哪里不对? 黑衣人? 荣安一凛。 昏头了! 这可是个黑衣人! 时间上,即便夫人发作找人来调查,又运气好赶在城门关闭前过来,也没有这样的速度吧?毕竟附近多山,路面并不好走……绝无可能! 况且,这庄子都在夫人手上,夫人要盯着自己只管找人明盯就是,何必多此一举找黑衣人?还要蒙个面?没有意义不是? “你是贼?” “你是贼?” 两人竟是异口同声。 空气瞬间冷凝。 荣安更是一惊。她终于听出,面前这人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