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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钦早扯过一付笑脸,远远地就迎上去:“督查使大人体检查民情,为国戍边,辛苦了!” 姜知津坐在马车内微微笑:“职份所在,都是为陛下效命。有劳诸位久候。” 在他的身边歪着一位三四岁的小丫头,依然是作仡族打扮,颈上戴着银闪闪的项圈,手腕和脚腕皆戴着银镯,眉眼秀丽,正一手抓着糕,一手玩着小弓/弩,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瞧着郑钦。 郑钦笑得更欢喜了:“哎呀,这便是大人收下的女公子吗?当真是玉雪可爱,一看就是龙章凤姿,聪明绝顶,难怪大人如此喜爱。” 姜知津低头拂了拂阿夏的头发。仡族无论男女皆是十岁之后才开始蓄发,十岁之前皆是齐耳的短发,阿夏脸圆圆,眼圆圆,头发柔顺地垂在耳边,像个精致的人偶娃娃。 不知道阿摩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姜知津不由自主,走了一点神。 南疆各属官员都上前厮见过,马车才重新驶向督护府。 郑钦早已经安排了嬷嬷与侍女等着侍候这位女公子,阿夏下车的时候,嬷嬷伸手便要去抱。 一双手却先她一步,将阿夏抱了下来。 阿夏一路上又是吃,又是玩,到此时已经昏昏欲睡,眼皮打架,窝在姜知津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郑钦从后面跟上来,正要说话,姜知津微微摇了摇头,郑钦一看,阿夏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 真是好命啊…… 看着姜知津的背影,郑钦忍不住感叹。 一下便从一个仡族贱民,成为了姜家家主大人的义女。 这已经不是飞上枝头,而是直接飞上了云端。 郑钦便去书房等着。 这一等又是一个时辰,姜知津再过来时已经沐浴更衣过,发丝松散地垂在脑后,犹带着几分水汽。 郑钦扑通一声就在他跟前跪下了:“下官有罪,下官该死,下官实在没有想到,驻防军中竟有人居心叵测,谋害家主夫人——” 姜知津淡淡地打断她:“错了,温氏不识好歹,一意孤行,放着好好的家主夫人不做,非要回仡族走婚,这样的女人你说我还能要么?” 郑钦心头的重压顿时去了大半,连忙道:“仡族人就是如此罔顾伦理纲常,生下的孩子竟然从母不从父,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跟着又道,“家主大人身份尊贵,年少有为,天下间所有的女子,都以嫁给您为荣,你想娶什么样的不行呢?确实犯不上为一个贱民上心。” “贱民?”姜知津重复了一句,“你是视仡族为贱民,还是视南疆所有人为贱民?” 郑钦一时摸不过来他到底是不是真讨厌仡族,只得客观一点道:“跟我泱泱中原相比,南疆许多异族都是不开化的生番,这仡族就是个中之最。” “所以你就派人去杀了仡族的少族长?”姜知津语气轻松,像是随口一问。 郑钦吓得腿都软了,叩头不已:“家主大人明鉴,就算借给下官一百个胆子,下官也不敢做这样的事!真的不是下官干的!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下官真要对那温氏做点什么,也不至于蠢得派驻防军动手。这一定是有人要嫁祸给下官!请家主大人为下官做主啊!” 姜知津坐在椅上,手托着脸颊,依然是懒洋洋的模样:“哦?别人为什么要嫁祸给你?” “这、这下官哪里知道?下官清正廉明,性子过于梗直,不知变通,难免有得罪他人之处。何况下官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坐了十年,难保不会有人觉得下官碍眼,想让下官把位置腾出来。更有甚者,也许是伽南国人使的反间计,他们看我将南疆镇守得铁桶一般,不能让他们得到半分好处,所以就想把下官弄下台……”郑钦越说越慌乱,脸色惨白,一直磕头,“求家主大人明察啊!” “嗯,有道理。”姜知津打量这间富丽堂皇的书房,“南疆大督护的位置,可是一块肥rou啊,难免有人觊觎。” 郑钦一脸感动:“谢家主大人明鉴。” “不必谢,你说得对,就算你想动手,怎么可能蠢到用驻防军的人呢?”姜知津道,“起来吧。” 郑钦又千恩万谢一番,方站起来。 姜知津问道:“驻防军到底是你的人,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情?” 郑钦立刻回道:“下官收到消息之后,立刻派人彻查虎牙关,上至将军,下至校尉,皆已下狱。” 姜知津:“都下狱了,谁来守关?” 郑钦道:“家主大人有所不知,这么多年来伽南人其实怪老实的,虎牙关里的这些人天天待在关内cao练而已,并未派上什么大用场。再说下官已经命信得过的人手暂去接任,军务绝不会受影响,这点请家主大人尽管放心。” 姜知津点点头:“难怪郑大人年年考核都是上上,果然是守国有方,御下有道。” 郑钦连忙谦辞,口称“不敢”,又陪着说了几句话,姜知津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总有几分恹恹之气,打不起精神来似的。 自那天被温摩是家主夫人的消息震惊过之后,他立即派人去京城收集消息,知道了温摩嫁给姜知津的前后经过,也知道了确实是温摩率先回南疆,当然也知道是这位新上任的家主大人追妻不顺,现在温摩说是说失踪,八成是死了,家主大人当然多少也会有点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