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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mama没有办法。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或者,他早就死了。” 晏棠止轻轻插话,“阿姨没有提过吗?” “没有,我也没问过。”芍樱自嘲道,“她做着那样的工作,我爸爸是谁都不奇怪。可能是附近农民工,也可能是路边乞丐,谁知道呢。” 晏棠止急急打断她,“别瞎说!” 在晏棠止心中,芍樱总是美好又神圣,不容侵犯。 芍樱没搭理他。话匣子已经彻底打开了,自顾自继续讲。 “我mama每次接客,都会把我藏到衣柜里。所以你也知道,我到现在都很害怕狭小、黑暗、又潮湿的地方。” “等到我六岁的时候,该上小学了。别的家长都会把孩子送到学校里,但我mama隔了三条街,就让我自己走。以前我不明白为什么,跟她哭跟她闹。后来我才明白,她怕自己给我丢人。” “我上学以后,mama其实打算换个正经工作。但她读书少,技术性工作无法胜任。生了我之后身体不太好,没办法做太辛苦的工作。像是服务员之类的工作,又没办法维持家里开支。” “她找啊找,终于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在一个厂子里,帮老板端茶送水打印资料。那几天她很开心,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回归正常生活了。结果上班第二天,老板就开始动手动脚,还说她送上门来,不就是打着那种主意。” “从那以后,我mama明白了,她走不到正道上了。后来几年,也一直浑浑噩噩的生活着,直到我十岁的时候。” 芍樱转向晏棠止,正儿八经问,“我漂亮吗?” “漂亮。” “我说小时候。” 晏棠止点点头,“特别漂亮。” “嗯,我小时候特别漂亮。有次我放学回家,被mama的客人发现了。他们居然问我mama,我什么时候可以接客,他们愿意花大价钱。那些人还说,婊子的女儿是小婊子,天生就应该接客。” “我mama特别生气,拼命跟他们撕打。那么瘦弱的女人,竟然把男人推出家门。” “然后她抱着我,哭了很久很久。久到我睡着又醒来,她还在抱着我哭。” “再后来…她把我送到溪远镇孤儿院。” “所以,你其实不是孤儿?”晏棠止急急追问,“那阿姨呢?” “走啦!”芍樱轻快的回答,“走的特别干脆,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她临走前,还说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不要找她,就当mama已经死了。” “难怪你今天这么说…”晏棠止喃喃。 他觉得心脏仿佛被揪住,疼得厉害。 虽然芍樱没有哭泣,晏棠止却想抱住她好好安慰,告诉她没事了,以后有我在。 可是他不能,晏棠止按住自己手,清醒又冷静的告诉自己:不能。 我现在没有保护芍樱的能力。 必须成长的快一点,再快一点。 “嗯。虽然mama抛弃了我,但是我能够理解她。”芍樱轻轻笑着,声音难得有些娇软,“她很爱我。” 芍樱很清楚,抛弃,是mama对自己最后的保护。 所以她没有怪过母亲。 但两人既然做过约定,以后没有任何关系,芍樱也不打算贸贸然千里寻母。 今天看到画的瞬间,芍樱其实动摇了,很想追问凌子川,问问mama现在怎么样?生活的好吗? 可她很快冷静下来,努力说服自己,用若无其事伪装自己。 ——这些年,她一直呆在扶溪市,从来没有离开过。 如果母亲想要找到自己,想知道自己近况,她早就应该找上门了。 既然她没有任何动作,说明母亲不打算跟自己联络,她甚至连那副画都没有要。 芍樱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所以,当两人取消约定之前,她只当母亲死了。 “仔细想想,我童年好像挺无聊的。”芍樱伸长腿,踹了脚晏棠止,“到你了。” “什么?” “装傻?”芍樱嗤笑,“说好了分享秘密,总不能只让我说吧。” “哦……”晏棠止拖长调子。 芍樱听他不情不愿,翻了个身,闷闷说,“不想说算了,我懒得听,睡觉吧。” “没!我没有不想说。”晏棠止抿了下唇,挠挠头发,犹犹豫豫开口,“我只是在想,要从哪里开始说。” “就从那张名片开始吧。”芍樱提醒道,“上个月,那个严铮律师给我的名片。” “好吧。”晏棠止点点头,当真乖乖讲述道,“严叔叔是我父亲公司的御用律师,我父亲在世的时候,非常信任他。后来父母遭遇意外,也是他送我到孤儿院。” “哦,你父亲有公司,果然是小少爷。” “我父亲公司规模很大,其实今天美术馆的投资商…日安集团,就是我爷爷一手创办,后来又交给我父亲的。” “哇哦~”芍樱吹了个口哨。 她虽然对商界不感兴趣,可多少听过日安集团的名声。 大概八年前,日安集团处于稳步上升期,市值一度位居全国前列。可自从前总裁遇难,公司换了管理团队之后,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但就算走下坡路,如今的日安集团,依旧是穷人只能仰望的大公司。 “我不应该叫你少爷,”芍樱打趣道,“应该叫太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