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晁流仙君的一番话，令楚以肆微微一怔。刚才她就觉得奇怪，她分明感觉到晁流仙君停下了攻势，可李书年最后为何还是受了伤。这会儿听见晁流仙君的话，她总算是都明白了。

    “绿萝，你想杀我？”

    “我没有！”绿萝摇头：“我猜到那个魔头舍不得你死，一定会帮你挡下那一剑。我的目标只是那个魔头，从未想过要杀你！”

    “那万一你才错了呢？”

    晁流仙君隐忍着怒气，浑身微微发抖。若是绿萝猜错了，李书年没有将楚以肆拉开，那受伤的人就会是楚以肆。

    楚以肆的修为低，魂魄也不稳。那一剑倘若真的刺下去，恐怕会立刻让她飞灰湮灭。

    面对晁流仙君的质问，绿萝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我……我不会猜错的，我有把握，那个魔头一定……一定会救……”

    “卑鄙！”楚以肆打断绿萝的话：“书年说得不错，你们这些仙人，比魔卑鄙多了！”

    楚以肆冷冷地盯着绿萝，身子慢慢悬空，周身散发出黑色魔气。

    魔气萦绕，在魔域里引发了异象。魔域的天空忽而变成暗红色，黑色的魔云快速向楚以肆这边涌来，聚集在她的头顶上方。

    魔域的魔发现了异象，眼眸里溢满了诧异。云之和简一二人站在不同的地方，抬头看向同一片红色天空。他们怔了一瞬，而后各自带着自己的手下，向魔云聚集的地方赶去。

    晁流仙君和绿萝距离魔域之门只有几步之遥，想要趁李书年重伤时离开，其实并不难。可他们发现，楚以肆似乎有入魔的征兆。

    在场的三个人，谁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心中均是一怔。李书年率先回过神来，褪去了血色的唇，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他在人间时，为了帮楚以肆维持着凡人的身躯，不止一次的往她的体内注入魔气。一点点魔气，本不足以影响她，让她成魔。可今日，楚以肆看穿了仙人们的丑恶嘴脸，自愿入魔。

    入魔后的仙人，是无法被仙界所容忍的。这是不是表示，她愿意留在他的身边了？

    李书年的心里有些开心，但他很快便发现，他的魔气正在一点一点的往楚以肆的体内钻。

    入魔需要大量魔气，而楚以肆身上的魔气来源于他。入魔时，自然也会不受控制的从他身上吸取魔气。

    绿萝和晁流仙君也发现了这一点，两个人眉头忽而一皱。

    绿萝看了看楚以肆，又转头看向晁流仙君：“仙君，小肆在吸取那个魔头身上的魔气，快要入魔了。现在只有杀了那个魔头，才能救回小肆！”

    绿萝说的这些，晁流仙君自然知道。他眼眸微微一眯，忽而摊开手掌，召唤自己的仙剑。

    ☆、第39章

    仙剑感受到他的召唤，在李书年的胸口不停的颤抖着。李书年身上的魔气本就因楚以肆消耗了不少，此刻又被仙剑搅得心口痛，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他抬头看了一眼晁流仙君，又低头看向刺入他胸口的那一把剑。抢在仙剑离开他胸口之前，将剑握在手里，往仙剑里注入了魔气。仙剑在他的手里，渐渐化为破铜烂铁。

    晁流仙君眉头微微一皱，没料到李书年为了帮助楚以肆入魔，不惜拼死一搏！

    晁流仙君对上李书年溢满阴戾邪气的眼眸，有一瞬的晃神。绿萝快步来到他的身边，惊呼一声：“来不及了！”

    绿萝的声音，拉回晁流仙君的思绪。他转头看向绿萝，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原本身体悬空的楚以肆，慢慢的从半空中飘下来。她的额头上，多了一个黑色印记。

    那个印记晁流仙君认识，那是属于堕仙的印记。

    楚以肆入魔了！

    “魔尊！”身后，传来简一的惊呼声。

    绿萝循声看去，看见简一和云之各自带着一队人马，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包围过来。晁流仙君失去了仙剑，等同断了一臂。加上他们这几日在结界上消耗了不少修为，此刻已经没有再战的实力。

    知道他们寡不敌众，绿萝转头看向晁流仙君：“仙君，我们必须要赶快离开这里！”

    晁流仙君看着楚以肆，见她缓缓睁开双眸，眸子里沉冷如冰。嫣红的唇微微启合，冷冷地从嘴里吐出三个字：“还不走？”

    忽地，晁流仙君的眉头蹙得更紧。他知道楚以肆做了选择，她要永永远远的留在魔域。她不屑再回天界，与他们这群卑鄙的仙人共处。

    简一和云之带着人，将晁流仙君和绿萝二人团团包围。绿萝见晁流仙君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忍不住催促道：“仙君！”

    晁流仙君闻言，从楚以肆的身上收回目光。他虽然不甘就这样放弃楚以肆，但他知道他已经无能为力。就算强行带着楚以肆离开，天界也容不下她。一个堕仙，若是回了天界，下场可想而知。她只有留在魔域里，才是安全的。

    思及此，晁流仙君双手快速掐了一个诀：“走！”

    “来了，就别想离开了！”简一冷冷一笑：“将擅闯者拿下！”

    “让他们走！”

    简一的声音刚落下，李书年却忽而开了口。楚以肆没想到他会下令放晁流仙君和绿萝二人离开，转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李书年嘴角微扬。他知道就算楚以肆入了魔，她的心里也是不希望晁流和绿萝受伤的。既然她选择了入魔，就注定无法再回天界了，晁流和绿萝二人也不再是威胁。他杀不杀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魔尊！”

    简一和云之同时出口，希望李书年三思。李书年摆摆手，示意他们放人。简一和云之面面相觑，均不敢违抗李书年的命令。

    简一往后退了一步，转头瞪向晁流仙君和绿萝二人：“若敢再来，腿打断！”

    随着简一的声音落下，魔域众魔纷纷退开，让出一条道来。绿萝转头看向晁流仙君，只见晁流仙君蹙着眉头道：“走吧！”

    话落，他敛下眸，缓步向魔域之门走去。绿萝跟在他的身边，不少片刻，两个人的身影便消失在魔族众魔的视线里。

    晁流仙君和绿萝二人前脚刚走，李书年立刻支撑不住，轰然倒在了众魔的面前。楚以肆微微一惊，忙不迭的在他的身边蹲下，将他扶起来：“书年！”

    “魔尊！”

    听见众人的声音，李书年缓缓睁开眼眸。他能够感觉到身上的魔气正在快速流逝，但他并不慌张。他看向楚以肆，微微一笑：“你能留下来，真好！”

    李书年缓缓抬起手，手指还没来得及触碰到楚以肆的脸颊，便化作了黑色的碎片。碎片盘旋而上，楚以肆伸手抓住了一片。她看着手中属于李书年的元神碎片，眼泪眼眶里打了一个转，而后随着脸颊滑落下来。

    “书年！”

    楚以肆低低呢喃一声，忽而想起在时光镜里看到的场景。李书年当年看见她消失，便追随她消散的元神而去，最终将她的元神重组，让她得以重生。

    兴许，她也可以效仿！

    想着，楚以肆赫然站起身来。她伸手抹掉脸上的眼泪，转头看向简一和云之：“你们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元神重组？”

    闻言，两个人面面相觑。简一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云之见他欲言又止，忍不住道：“魔域的确有一种秘术，能够让元神重组，但这个方法对魔尊无效。”

    楚以肆目露诧异：“为何？”

    面对楚以肆的询问，简一轻轻叹了一口气：“魔尊当年为了救天界的一个细作，用自己的元神来修补那个细作的元神。之前我和云之也只是听说过这件事情，可前几日，我们偷偷查看过魔尊的元神，发现他的元神本就不全。”

    “传言是真的，魔尊元神不全，就算找回来，恐怕也……”云之没有将话说完，敛下眼眸里的情绪。

    楚以肆没料到李书年当年为了救她，居然消耗了自己的元神来修补她的元神。难怪他会变得这么不堪一击，一把仙剑就要了他的命，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楚以肆心情有些复杂，她抬眸看了看云之，又看了看简一：“如果能够将元神集齐，是不是就可以将他救回来？”

    “找不回来的！”简一摇摇头：“那个细作一直带着面具，我们根本不知道她是谁！”

    “是我！”

    随着楚以肆的声音落下，云之和简一二人微微一怔，似乎是没料到楚以肆就是以前的那个天界细作。但很快，他们又回过神来，觉得楚以肆是那个细作，整个事情才能够说得通。

    毕竟当年李书年是为了救回那个细作，才离开了魔域。再回来时，他的身边只有楚以肆一个人。他们一开始不是没有怀疑过楚以肆的身份，只是楚以肆的性格，与当年大相径庭。知道她与魔尊要成亲后，他们就更是打消了心中的猜测。

    在他们看来，当年的细作是仙，他们的魔尊是魔。两个人的立场都不一样，又怎么可能成亲。就算是魔尊愿意，身为仙人的细作也不愿意。

    可现在他们发现，是他们看走眼了啊！

    云之很快便消化了这个事实，来到楚以肆的面前：“我知道魔尊有一本秘术上有记录这个办法，魔后请随我来！”

    “嗯。”楚以肆微微颔首，跟着云之离开。简一留下来安抚了一阵魔域里的众魔，将他们疏散后，这才回到了魔宫里。

    楚以肆得到秘术，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将重组元神的办法深深地刻进了脑海里。第二日，她跟简一和云之二人打了一声招呼，两个人将她送出魔域之门，看着她离开了魔域。

    ……

    晁流仙君和绿萝回到仙界，两个人心照不宣，隐瞒了楚以肆的行踪。反正仙界的仙人们，都以为楚以肆在那一场仙魔大战中殒命了，只要他们不说，就不会有人主动问起。

    仙界冷清，仙人们无事都不会相互打扰。晁流仙君在仙人们眼中是一个例外，他是仙界的战神，听说他回来了，仙人们纷纷带上自己的仙童前来拜访，却被绿萝阻拦在外。

    “仙君闭关了，诸位请回吧！”

    绿萝日日守在仙府外，将所有前来的仙人都拒之门外。他知道晁流仙君在魔域里受了不小的打击，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她心里担心他，却不敢打扰。

    晁流仙君这一闭关，就是整整三年！

    “仙君，清水村上空出现了魔气！”

    绿萝站在晁流仙君的房门外，禀告着她新探查到的信息。房间里静了一瞬，房门忽而被人打开。晁流仙君身着一袭白色仙袍，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眉目清冷，仙姿卓约，显然已经从三年前的打击中走了出去。

    “去看看！”

    撂下一句话，晁流仙君走在前面。绿萝见他终于恢复如初，心中有些欣喜。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来到清水村，随着魔气找到一家农家小院。

    看见熟悉的农家小院，两个人忽而一怔。但很快，他们又回过神来，快速隐藏了身形，走进小院子里。

    小院子里有一个不大的猪圈，被篱笆围了起来。一名少女将木盆放在猪圈里，对着猪圈里的猪招了招手：“书年，过来吃饭了！”

    少女蹲着身，背对着他们。晁流仙君和绿萝看不见她的脸，却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绿萝转头看向晁流仙君，眼眸里溢着担忧。

    晁流仙君深深地看了一眼少女的背影，淡淡道：“走吧！”

    两个人前脚刚走，少女忽而转过头来，看向他们刚才停留过的地方。她的眼眸黑如点漆，额头上有一枚黑色的堕仙印。

    她知道是他们来了，但并不想见他们。她快速收回视线，转头看向面前的那一头小花猪，打趣道：“天气越来越冷了，下个月我就宰了你，换一身新衣裳！”

    ☆、第40章

    “你敢！”

    小花猪抬头瞪向她，眼眸里隐隐溢怒气。自从他醒来后，便发现这个女人居然为了报复他，给他找了一头猪的身体。

    他当了一整年的猪，如今能够感觉到受损的元神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等他恢复人身，定要她好看！

    被一头猪威胁，楚以肆伸出手，从虚空中拿出一把刀：“你都敢威胁为了，看样子恢复得不错。要不然现在就宰了你，免得让你逮到机会报复我！”

    楚以肆用手指弹了弹刀刃，而后拿着刀在李书年的面前比划了两下。

    李书年眼眸微微一眯，忽而伸出一只猪蹄。猪蹄幻化成一只人的手臂，快速将刀夺下来。

    看见他提前恢复人身，楚以肆微微一怔。不等她反应过来，忽而被李书年伸手抵在角落里：“你家大人有没有告诉过你，玩火烧身？”

    “魔尊大人，小妖知错了！”楚以肆抬起双手，摸着自己的耳垂，瞬间认怂。

    李书年眉头一挑，邪邪一笑：“这个地方好眼熟啊，突然让本尊想起了一些关于以前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