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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英国公两股战战,若非小黄门搀扶,几乎瘫软在地。 霍皇后亦听说了他对英国公的处置,脱簪散发,跪在紫宸殿前为父亲请罪,她已经没了长兄,不能再失去父亲。 跪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等到近侍出来传话。 那近侍看着她,带着同情,低声道:“皇后娘娘请节哀,英国公突发重病暴毙,人已经去了。” 霍皇后身子一软,栽倒在地。 英国公的尸首被使者连夜带出城,送往叛军阵前,谢晗举兵的旗号是清君侧,如今jian佞已除,他没有理由继续攻打洛京。 当夜,皇帝下诏废后,褫夺霍氏的凤印,将其贬为庶人,迁居冷宫。 霍家满门遭罪,百年望族毁于旦夕。 皇帝做出姿态与霍家划清界限,可这并未阻止叛军南下。 宫中人心惶惶,生怕触怒皇帝,近来紫宸殿已有三位宫人陆续被杖毙。 赵琛的性情越发暴躁易怒,甚至有一次,因后宫美人侍奉时,不小心递上一盏略烫的茶水,他扬手将热茶泼在那美人面上,生生毁了她一副姣好容貌。 唯有在宋贵妃的玉阳宫,他的脾性稍稍有所收敛,可宋以柔不敢掉以轻心,每每他与瑗瑗玩耍时,她都要在一旁看着。 瑗瑗甫满一岁,刚学会甜甜地唤“爹爹”,别人都怕赵琛,唯独她不怕,甚至闹着要父亲陪她骑大马。 宋以柔正要出言,只见赵琛高高举起女儿,让她坐在自己一侧肩膀上,瑗瑗高兴地咯咯大笑。 赵琛难得心情畅快了些,把女儿抱回怀里,“瑗瑗,一直陪着爹爹好不好?” 宋以柔心头一惊,忙上前解围,含笑道:“陛下和瑗瑗玩了这么久,想来也累了,臣妾让乳母把瑗瑗带下去,免得惊扰陛下午休。” 赵琛神色恢复冷漠,将女儿递给她,转身去了内殿。 过了会儿,宋以柔才回内殿侍奉,彼时赵琛尚未入睡,斜靠在塌上信手翻书。 殿中略微有些燥热,她拿起团扇轻轻为他送风,香了许久,终是开口道:“陛下不打算去淮州行宫南巡么?” 说是南巡,实则是前往淮州避难,仰仗浔河这道天险,与叛军划江而治。 “突厥人打过来时,朕已经去过一回。”他合上书,淡淡道,“现如今谢晗谋逆,朕还要再去一回么?到了那时,又是哪位节度使接朕回洛京呢?” 宋以柔心知自己说错了话,忙跪下请罪,容色慌张。 赵琛将她扶起,并未责怪,只是道:“贵妃,这样的话,今后朕不想再听见。” 宋以柔抚住心口,暗自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 转念又想,赵琛不愿走,她也走不了,可是得想个法子为女儿谋生路,她害怕赵琛喜怒无常,当真一盏毒酒将她的女儿带去地底下作伴。 …… 凉州,时值暮春,赫连月养好了伤,正式辞行,携族人回迦叶城。 时晔拄着木拐杖出城送行,元瑶亦去了,带着元欢和云珠一起。 和煦的春风中,赫连月翻身上马,大红的裙摆如一朵盛开的明艳牡丹,她再度抱拳,向众人道别,目光最终落在元瑶身上,“谢夫人,这些时日,多谢你的招待。” 元瑶莞尔,“赫连城主此去,务必珍重。” 大约朝夕相处了些日子,赫连月对她的敌意消减不少。 她明白赫连月藏在心底的情意,却从不说破,有的话,说出来便没意思了。 况且,她发自内心地欣赏赫连月,这般明媚张扬的女子,巾帼不让须眉。 回去时,元瑶没有乘马车,而是与小堂妹步行回刺史府。 元欢牵着她的手,很小声地问道:“阿姐,姐夫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接我们过去?我都好久没有见着阿瑀啦。” 当初阿瑀同她道别,只说是随军出征,去宣平侯帐中当一名文书,可军中有那么多的文书,怎么可能独独缺他一个呢? 元欢不知晓他的身世,大局未定,她亦不想过早透露这个秘辛。 元瑶道:“应该快了吧,等下次阿瑀来信时,你记得问问他。” 元欢应下,叽叽喳喳与她说了一些事,一起念书的女孩子们都盼着她这位夫子早些回去。 因身子不适,元瑶向钟老夫子请了几日假。 大抵快要入夏,北地回暖,近来元瑶总觉得身子乏力得很,时常心神恍惚,不由自主想到谢晗。 起兵之前,他曾提出过,将她和元欢他们一块儿送走,寻个安全的地方暂避一段时日。 元瑶明白他的担忧,倘若他失败了,那么他们所有人都要难逃一死。 她没有表态,从身后圈住他的窄腰,娇嗔道:“是你把我带来凉州的,现在又要撇下我啦?早知宣平侯如此言而无信,当初我就不该同意与你过来。” 谢晗沉默良久,才道:“瑶瑶,我希望你们都平平安安。” “你好好儿地,打赢这场仗,我们才能平安。” 他答应了她,最迟不过仲夏,一定接她们动身去洛京团聚。 战事比她预想中要顺利许多,在河西军面前,各处征调而来的朝廷军不堪一击,赵琛为了示弱求和,不惜处死老丈人英国公,将霍皇后贬为庶人。 渐渐地,她不再担心谢晗,只盼望能早一些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