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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卿珩沉默不语,眼中隐隐有了悲戚之色。他与元嘉帝君臣相得几十年,见元嘉帝这般状态,自是心生悲意,哑着嗓子安慰道:“陛下乃真龙天子,苍天庇佑,哪是宵小之辈能伤得了的?太医院这么多太医,再给他们点时间,定能治好陛下之病!” “怕是来不及了。”元嘉帝神色淡然,似已看破生死大劫,淡笑道,“有你在,朕也放心了。永安呢,他该回京了吧?” 傅卿珩低头掩去眼中的酸涩,低声道:“已经到了,一切顺利,祝将军已经发兵前往临郡,想来过几日便有捷报传来。” 元嘉帝这才放下心来,长叹一声道:“不成想上一辈的恩恩怨怨竟然牵扯至今,也好,最终在朕手中了结,不然皇儿刚登基,怕是要吃点苦头。” 话里话外都是一片慈父之心,几乎看不到那个杀伐果断的帝王影子,让人动容。 傅卿珩强笑道:“有陛下在,不出几年,便是太平盛世了。” “真希望能看到那一天啊。”元嘉帝喃喃道,神色不复先前的淡定,满是怅然。半晌,恢复了平静的元嘉帝忽而问道:“你说,沈钰到底猜出朕的心思没有?” “微臣也不知。”傅卿珩摇头,“不过依臣对他的了解,先前他告知微臣殿下的动静,怕是存了试探之意,估计猜中了七八成。” “果然是个滑头。”元嘉帝失笑,又是一叹,“他跟皇儿关系倒是不错,日后也是皇儿的一大助力。” 傅卿珩不想再听元嘉帝这类似托孤的话,笑着岔开了话题,只捡高兴的事同元嘉帝说笑。元嘉帝知晓傅卿珩的心思,不由微微一笑,顺着这位心腹的意思不再提及此事,一时间,太极殿内都是君臣的笑声。 沈钰不知道两位大佬还分析了他一波,听了傅卿珩的劝告后,沈钰又去了陆家,想告知他们这个消息。 结果一进门就挨了陆衍一顿骂:“你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老夫担惊受怕这么久,你都能忍着不露一点口风,长本事了啊!” 沈钰苦笑:“您不知情才更能蒙蔽旁人啊。” 道理陆衍都懂,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却还是出不来,强忍着想要揍沈钰的冲动,没好气地开口道:“既然你已经有了更好的靠山,还来我这儿干嘛?” 这话怎么就这么不对味呢?沈钰沉默了一瞬,这才开口解释道:“并非是小婿有意隐瞒岳父大人,只是小婿得了陛下亲自授意前去探徐阁老身后之人,牵扯甚多,若是将岳父大人也牵连进来,小婿有何颜面去见阿芜?” 陆衍气就是气这点,没好气地骂道:“怎么?看不起我们陆府是不是?哪怕徐宏身后有高人相助,我们陆家也不是吃素的,你是我陆家的女婿,难不成我还护不住你?” 沈钰无奈,只能老老实实挨了这顿骂,心下倒是一片暖意,态度极好地认了错,这才让陆衍消了气,又皱眉问道:“傅老狐狸真这么说,让你别出门?” 沈钰点头:“确实如此。” “怎么动手还要挑日子不成?”陆衍思索良久,忽而灵光一现,拍桌笑道:“原来是这样,他在等萧永安!” “萧大人不是在家养病吗?”沈钰疑惑。 “明面上是在养病,暗中怕是拿着虎符出了京城。至于去的是哪里,就看这次到底是哪个混账插了手了!” 沈钰不敢隐瞒,又说了先前元嘉帝和傅卿珩的猜测:“怕是福王和齐王两位王爷。” “竟然不是永王?”陆衍咋舌,对这发展也觉得有点不大适应。 沈钰默然。 陆衍的注意力很快放在了齐王和福王身上,兴致勃勃地猜测这回倒霉的到底是谁,终于让沈钰逃过一劫,不再被陆衍抓着先前瞒着他接近大皇子之事继续骂,让沈钰松了好大一口气。 陆太傅却忽而叹了口气,脸上似有悲色,想到那个由他教导大的帝王,心下怅然:“陛下的身子……怕真是不大好了。” 这世上,最了解元嘉帝的,估计就是陆太傅这个从元嘉帝幼师就开始教导他的太傅了。沈钰点破元嘉帝的布局,陆太傅虽未上朝亲自见上元嘉帝一回,却凭这些细枝末节猜出元嘉帝的身体状况,当真厉害。 陆衍心下大惊:“这可如何是好?” “陛下自有安排,我等只需沉下心来听从陛下吩咐便是。” 沈钰忍不住抬头看了陆太傅一眼,再看看身边一直不发一言却神情自若的陆意之,总觉得太傅怕是也猜到了元嘉帝真正属意的人选。是以沈钰又试探了一句:“陛下对四皇子多有优容……” 陆太傅瞪他一眼:“慎言。” 见沈钰听话地闭了嘴,陆太傅又老神在在地说了一句:“有的事情,心里清楚就行,没事嚷嚷干什么呢?” 沈钰无语,果然都是老狐狸,心里门儿清。 知道陆家有所准备,沈钰也就放心了,一身轻松地回了家,抱着小豆包狠亲了几口,换来小豆包不满的抗议声。 难得放松下来,沈钰便耐心地陪着小豆包玩了一下午。小豆包继承了沈钰和陆芜的好基因,生得眉目如画,黑白分明的眼中尽是属于孩童的清澈天真,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好在沈钰时不时扮个黑脸,让小豆包不至于长歪,还是一株笔直笔直的小嫩苗。 说也奇怪,家里就属沈钰对小豆包最严厉,但小豆包最亲近的人也是沈钰,每天见了沈钰就爹爹长爹爹短,迈着小短腿围着沈钰到处转,让陆芜总忍不住笑骂他一句小没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