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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钰沉默了片刻,心下一时间竟还有点羞愧。这世上就是有季阁老这种人,道德水平高到一定的境界,一心忧国忧民,让人站在他面前就忍不住检讨自己哪里做得还不够好。 沈钰的良心还剩了不少,一听季阁老这话,沈钰也不提什么休息的事了,万分认真地跑去整理做水车的步骤。怕自己的记忆出问题,沈钰还特地把两个匠人叫了过来,仔细复盘,每一样东西都画得极为精准,还在旁边用小楷标注了规格。 这份手册,沈钰足足写写画画了十天才完成,不是沈钰自夸,就算是傻子,看着这本书上的配图和文字说明,都能自己动手做出一个水车来。 季阁老对此自然极为高兴,从这本小册子中,他看到了沈钰认真的态度,这就够了。 这本册子经由沈钰再三检查,又有季阁老反复审阅,确定无误后,这才送去印刷。沈钰这册子插图可不少,还不能出一丝一毫的错误,也挺为难进行印刷的工匠的。 不过这已经和沈钰没关系了,大出了一回风头后,沈钰也不想再搞出什么大新闻刺激其他人的心脏,老老实实地窝在工部装鹌鹑,乖巧得很。 元嘉二十年的冬季,就在这个时候匆匆而来。 陆芜的身子已经快要到七个月了,小腹微凸,沈钰每每看着就忍不住目露憧憬之色,幻想着有个胖娃娃从里面爬出来甜甜地冲着自己喊爹。 小家伙调皮得很,五个月后就开始待不住,时不时就在娘肚子里活动活动手脚。沈钰头一次感受到胎动时,险些落下泪来,从没有哪一刻那么清晰地认识到,陆芜腹中的那个胎儿,同他有着最深刻的羁绊,让他对这个世界,更多了几分认可。 这个年,沈家过得极为温馨。 开年后,沈钰的心又提了起来,陆芜的产期在二月份,也就只剩一个月的时间了。 李巧儿最近有了新爱好,迷上了给未出世的孙子做衣裳小被子这等活计,每天针线不离手,也不再瞎琢磨陆芜肚里孩子的性别和沈钰纳妾之事。 沈钰见状,忍不住笑着问陆芜:“你这是给娘灌了什么迷汤?” 陆芜眉头一扬:“娘的针线可是一把好手,先前农事繁忙耽搁了,现在得了闲,自然就捡起来了。” 沈钰不由低笑,眨眼间就明白了陆芜的意思,心下夸了陆芜一声。后世的老年大学为什么这么受欢迎?就是填补老人退休后精神上的寂寞罢了。李巧儿进京后的状态还真跟后世的退休老人有几分相似,现在发展了自己的兴趣爱好,自然不会再揪着家里这点事不放。 见李巧儿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沈钰心下亦是欢喜,又忍不住自责:“我竟然没想到这一茬,想来娘这些时日心里并不太好过。” 陆芜伸手覆上沈钰的手背,柔声安慰道:“你事务繁多,哪能顾得上这么多,该自责的人是我才对。是我考虑不周,才累得婆母心里不舒坦。” 二人互相抢锅背,争个几句,心下又觉得好笑,对视一眼扑哧笑出声,再也不提这事儿。 沈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和谐与宁静。 而暗中,陆芜却不曾放下戒备,当日挑拨李巧儿的人还没查出来,陆芜心里总有几分不放心。 不过,陆芜也没什么时间去费神了,二月十九这天晌午,陆芜便觉得腹中时不时传来一阵阵痛,原本陆芜还以为是以往孩子闹腾时的疼痛,却不料身下一阵濡湿,竟是已经破了羊水。 饶是陆芜再镇定,剧痛再加上生产的恐惧,心下也不由有点发慌。陆芜强忍着痛楚,连声吩咐道:“送我去产房,我要生了。” 四下乱成一团,好在陆家婢女自有一番沉稳冷静之处,慌乱了一瞬后便开始分几拨忙碌起来。一拨人去叫稳婆,一拨去通知老夫人,这个重磅消息砸下去,钱翠花都有点蒙圈,赶紧拉着李巧儿去了陆芜的院子。 陆芜已经进了产房,时不时传来一声痛呼。 沈钰今日总觉得心神不宁,干什么都忍不住走神,颇觉奇怪,这是怎么了,当年高考自己都没这么慌过啊? 然后就听到有同僚传话,说是有沈家下人过来找他。 沈钰心头一跳,隐隐有了几分预感。 果不其然,那下人一见沈钰便咧了嘴,看着倒像是高兴的模样,眉眼间却带了几分焦急,急声道:“姑爷,小姐要生了!” 沈钰脑中一炸,这会儿他竟然还极为理智,见天色不早快到下值的时候,沈钰冷静地同季阁老告了假,匆匆出门,抢过下人手里的缰绳,翻身上马径直往家赶。 到家时已是黄昏,天边一道晚霞尤为夺目,沈钰却无心欣赏,一路狂奔至内院。 刚踏进院门,沈钰便听得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顿时浑身一震,愣在当场。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三更十点吧 要不要猜一猜咱们小豆包是男是女呀? 第93章 小豆包 在听到婴儿哭声那一瞬, 沈钰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几乎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一步一步仿若踏在云端,呆呆地走到产房门口, 产婆已经抱着一个大红色的襁褓乐呵呵地出来报喜:“恭喜老夫人, 恭喜沈大人, 是个小公子!” 钱翠花大乐:“哎哟我有曾孙了!快抱过来让我瞧瞧!” 产婆见惯了这等场面, 一边把婴儿抱到钱翠花面前,一边喜滋滋道:“您看,小公子生得多好!老婆子我接生了几十年,还没见过生得这般俊俏的婴儿呢!瞧这模样, 日后定然又是个俊郎君,再得了状元郎的聪明……哎哟, 以后老夫人可有的愁了, 曾孙媳妇儿都得挑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