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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炳章连续得了他几个“好”,笑意便从眼角溢出来,心想两人要是能同一科参考,他闫炳章也未必就会输给你唐奉辕。 还没美够呢,忽听身旁的人说道:“你把这名字让给我吧。” 闫炳章一愣,脱口道:“凭什么?” “我喜欢啊。”唐奉辕弯着眼睛笑,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这不是明抢么!闫炳章急忙用手把桌上茶水的痕迹擦了擦,好像这样就不会被那人偷去了,道:“去去去,有能耐你自己想去,干嘛用我的。” “我就看上了,”唐奉辕干脆破罐子破摔,嬉皮笑脸地说道,“这名字我夫人肯定喜欢,你就给我吧!”说着,还一手抓了人的袖子。 闫炳章挣脱不过,偏着头找帮手:“白大人,公望兄!你们俩给评评理,有他这样的吗?” 徐阶和白圭便朝他们这边看过来。他二人年纪略长,平素不与于他们笑闹,却也没少断这样的无头官司。白圭的心思都在棋盘上,摆摆手打发他们道:“要不你俩打个赌,谁赢了就归谁。”说完继续拉着徐阶厮杀。 这倒是个好主意。闫炳章决定给这人一个机会,便挑眉道:“你说吧,赌什么!” 唐奉辕一笑,低眉觑着桌上已经凉了的茶,道:“就赌继盛他会不会喝这盏茶。” 卢焯早年丧妻,身边就一个女儿,疼得心肝似的。中了状元之后,不少京城的官宦小姐都惦记着他,可他怕自己的闺女受委屈,执意不再娶。闫炳章冷眼瞧着,便是这云间观的女冠主,对他也有点意思。就是不知道卢焯是什么意思。 “我赌他不喝。”闫炳章抢先说道。因为他想起来自己刚刚在这茶杯里涮过爪子。况且这茶露天放了这么久,卢焯有洁癖,肯定不会喝的。 唐奉辕浅笑,道:“那我就赌他喝。” 闫炳章一拍大腿,道:“那成,从现在起咱俩谁都别说话,说话的算输。” 唐奉辕弯了眼睛。他那双眸子本就好看,点了墨一样,转动起来水波横生。赵谡偏过头,正对上他那双眸子,摇了摇头,负手背过身去不看他。 可耐不住那双眼一直在背后扫来扫去的。赵谡咬了咬牙,转身走到两人桌前,伸手端起那茶杯来。闫炳章以为是他要喝,刚张嘴“哎”了一声,碰上唐奉辕的目光,只得把嘴闭上。 没想到赵谡端着茶杯来到卢焯面前,开口道:“继盛,张嘴。” 卢焯正画得聚精会神,你给他什么他都吃。 果然张嘴含了一口茶,冰凉的,味儿也不对。闫炳章这才急了,喊道:“那是我洗手的,洗手的!” “噗”的一声,茶水喷在了眼前的画上。卢焯看着自己的心血,跺着脚哀嚎:“我的画!” “哎呦!”闫炳章弯下腰去,不成,他气得肝疼。 唐奉辕倒是在一旁拍手大笑,道:“愿赌服输,愿赌服输!名字是我的了!” 赵谡没事人一样将那剩下的茶水倒进一旁的花木中。蔺如是忙着给卢焯顺气,道:“继盛你看,这黄茶似星星点点的黄金。所谓揉碎黄金万点轻,你再填上几笔,正可作一树桂花啊!” 卢焯哭道:“我画的是春景,哪来的桂花啊!” …… 那些人的音容笑貌就封存在眼前的画卷中,并没有因为时光的流逝而改变分毫。可他却老了。 闫炳章掀了掀眼皮,看向镜中。那双流光溢彩的丹凤眼早已被岁月拉扯得失去了神采,只剩下延伸的皱纹和松散的眼皮。他看向面前站着的老仆,努力从他眉眼中辨认出当年的轮廓,哑了许久,问道:“你是……乔安?赵谡的那个书童?” “首辅大人真是好记性,正是小的。”乔叔脸上堆着笑。 “是赵谡找我?”闫炳章有些惊讶。当年那事之后,赵谡挂冠而去,根本不肯给他解释的机会。那人的脾气向来如此,清冷孤傲,也就只能听唐奉辕说上两句。 可唐奉辕却死了。 乔安低了身,道:“不是我家公子。是小的一点私事,想劳烦首辅大人。” “唔,你说。”他身居高位许久,性子也冷僻了许多。可眼前的毕竟是故人,他有耐心。 乔安说道:“是小的一个侄儿,过几日参加会试。” 闫炳章的眼睛眯了眯。这奴才要是敢让他开后门,他下一秒就会把人打出去。 乔安却并不知道闫炳章此时的想法,继续说道:“小的想请教首辅大人,如果会试迟到了,还能不能进贡院呢?”他顿了顿,解释道,“那孩子性情乖僻,不肯验身啊。” 闫首辅皱了眉:“全天下的学生都是一样,他不肯就不验了?规矩法度都是摆设么?” 乔安却是低着身子,不说话,倒是执拗得很。 闫炳章有些心烦,想着这样不守规矩的人,朝廷用了也是白用。转念又一想,自己又何曾是个守规矩的? 也罢,先记下名字。要是有真才实学就好,没有真才实学的假清高,就给他远远的发落了。 “叫什么名字?籍贯哪里?”闫炳章问。 乔叔仿佛松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双手捧着放在闫炳章的书桌前,道:“老奴给大人写下来了。” 闫炳章两只手指夹着字条,抖了抖,在面前铺展开。一眼看到上面的字,愣了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