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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迟来的母爱啊,陈姜不明白廖氏心态,也拗不过她,只好放弃与三只鬼聊天,老老实实带她一起出发。 村人帮忙找了大半夜,已经尽了邻里之谊,今日老宅大门紧锁,全家出动,不知去了哪里。 母女俩赶到县城时恰恰申时末,再迟来半个时辰就要关城门了。天光日亮无战无灾的到点就关门,也不知在防啥,稍办点事耽搁一会儿就出不去了,只有交钱开门,很不方便。陈姜推测这是县衙的一种创收手段。 盘算着待办事项,陈姜觉得今日肯定要在城内住上一晚了,于是便也不急不忙。两人先去了宝丰钱铺,这是县城里一家规模较小但具有唯一性的兑店,专事金银兑换,也兼作典当生意。 廖氏在旁,陈姜并不避讳,直接拿出一片金叶子交与柜上,对方称后告知可兑银三十六两。陈姜问能否换成银票,对方答银票面额从五十起到一千止,三十六两兑不了。 陈姜嘻嘻一笑,将剩下的五片叶子也递了上去。经过称量,基本都在一两左右,有略轻有略重,总计可兑白银二百一十九两。 接过两张百两银票和十九两散银后,陈姜看了远远飘在店外的师焱一眼。昨天太累,廖氏又问东问西,说好了给他烤鸟蛋最后也没烤,他没像前几次一样离开,一直跟在她身边。除了偶尔对影子表现出一丝兴趣外,就那么平静安然地飘着,有点乖哦。陈姜想,该烤还是要烤,说不定下回还能指望他挣大钱呢。 “走吧,娘。”向钱铺伙计道了谢,陈姜欲走,却见廖氏如木雕般立着,面孔红涨,眼睛充血,鼻翼一翕一张,呼吸急促。 拉了拉她,拉不动,陈姜只好揽过她的腰,硬推着她往外走。 钱铺外站了一会儿,廖氏慢慢缓过来,下手就对着自己胳膊狠掐了一把,声如蚊蚋:“姜儿,你...你哪来那么多钱?” “我做生意挣的。” “啥生意,卖那些草纸竹篾子?” 陈姜见廖氏眼神僵直,说话时都无法与她对视,轻道:“不用怕,我做正经生意挣来的,干干净净,正大光明。” “你才十一岁。” “这跟年纪大小有什么关系?我画点花样子不也挣了几十两吗?”陈姜摇摇头,“你想太多了,一早就说好的,我挣钱我当家,一不干坏事,二不堕名声,你该吃吃该喝喝该用用,想那么多干吗?” 刚卖了花样子没多久,陈姜做的那些半成品还在家堆着,廖氏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钱是怎么挣来的,可是陈姜不耐烦了,她就闭了嘴。其后任闺女领着走,头也晕眼也花,整个人都像踩在云端里,没一脚踏实的。 说了晚上不回去,陈姜早早在一家名叫福来的客栈开了两间房,先把状态不好的廖氏安顿了进去,叮嘱她继续补觉,自己外出买东西。可廖氏哪里睡得着,满脑子胡思乱想,一会儿焦一会儿愁,翻来覆去把自己当饼烙。 虽然有很多想买的,但陈姜还是先紧着材料花钱,除了更好更贵的笔墨纸张外,还特意订做了粗细不一的麻绳和铁丝铆钉类物品。就是在卖麻绳的铺子里,听到了关于绣坊上门女婿王西观的最新消息,他瘫了。 据说那坚强的绣坊掌柜许娘子爹死夫瘫,仍雷打不动每日起铺,哪怕人已憔悴到叫人看了不忍心的地步,也很好地贯彻了她爹“不塌房子就开店”的生意原则。 “那个王掌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前些日子有个女子抱着孩子上门吵闹,说那是她给王掌柜生的儿子,爹不见了,儿子她也不要了。被许掌柜赶出来后把孩子就扔在店门口,自己跑了,你说作孽不作孽!”小伙计也是闲出屁来了,跟小丫头唠得十分起劲。 陈姜问:“那孩子呢?” “被许掌柜送善堂了,就算是王掌柜的亲生儿子,那也不是她许家人啊,凭啥养?” 有理。陈姜感叹,被师焱上了一回没想到歪打正着解了老头的忧思,王西观瘫了,害不着他女儿了,待收了女儿烧下去的纸钱,也该放心了吧。 走出店铺,师焱飘到她身边,道:“非我。” “什么?” “王,非我,所为。” 陈姜拧眉思索片刻,“你是说,王西观的瘫痪跟你没关系?” 师焱点头。陈姜惊道:“那他怎么莫名其妙瘫了呢?我初见你那天,他还好好的。” 师焱不语,陈姜觉得他没必要骗自己,挨骂都挨过了,此时解释已无意义。便琢磨起来:“难道,他突然中风了,中年人也是有可能的,不过怎么这么巧呢?” 没等她琢磨出头绪,赵媞飘在街的另一边,不敢离太近,冲她喊着:“哎,你小姑好像要出门,你还不去找她?” 这俩小鬼都被陈姜留在客栈监视陈碧云。她特意选了同一家客栈入住,还特意开了两间房,一是为了避开廖氏,去找陈碧云谈话,二是为了方便和鬼们交流。 陈姜急匆匆赶回客栈,正碰上神情郁郁的陈碧云从楼上走下。 “小姑。” 陈碧云见她大惊,慌张四处张望,而后一言不发掉头就往楼上跑,跑得飞快。 陈姜上楼的时候,陈碧云已经迅速逃进房中关好房门。一条长廊,十数间客房,若没有影子伸头勾手,还真不知她藏进了哪一间。 陈姜轻轻敲门:“小姑,别怕,就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