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页
但安若却晓得,他现在才大约是要去办真正的“正事”了,便点头说了声好。 就见他与赵达去了。 有沙弥引路,二人一路行至主持厢房,双方见过礼,赵达便拿出了一张面额足够大的银票,引得住持向他们连声道谢。 “施主乐善好施,定会得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独孤珩道,“不瞒住持,今日我等千里而来,一为向神明敬献诚心,二者,想请寺内高僧为先父做场法事。” 住持道了声佛祖慈悲,又照例问他,“施主慈孝,不知令尊仙去多久?因何过身?” 独孤珩神色深沉下来,“先父四年前出远门,在归乡途中遭遇不测,撒手人寰。” 住持道了声阿弥陀佛,又问,“不知令尊尊姓大名?” 他倒并不遮掩,直接答道,“复姓独孤。” 独孤? 住持一怔,这才又重新打量他。 须臾,试着问道,“不知施主家乡哪里?” 独孤珩亦没有遮掩,答说,“北境庆州。” 住持眸中一定,又竖手念了声阿弥陀佛,道,“施主且随贫僧前来。” 独孤珩颔首,叫赵达在此停步等候,自己跟着和尚去了。 和尚引着他出了厢房,在寺中一番曲折,最后入了经楼。 这经楼已建成不知几百年,兀自立在山巅,沉静古朴,和尚叫他稍等,自己登上木质的楼梯,须臾,又折返,手上多了一样东西。 “施主终于来了,贫僧今日物归原主,相信令尊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 独孤珩颔首道谢,接过盒子,原路返回。 除过眉间的深沉,他一路神色并无大波动,倒是等回到原地,赵达瞧见了他手上的东西后,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四下无人,独孤珩将包裹手中之物的袈裟一层层打开,终于叫里头的东西重见天日。 那是一只短剑,剑鞘与剑柄上都刻着独孤氏特有的云雷纹,乃父王独孤岳随身之物。 他轻轻抚摸剑上的花纹,终于不再掩饰目中的哀伤。 重生一次,他却仍是来晚了,没能见到父王,没能完全扭转上辈子的遗憾。 而一旁,赵达颤着声红了眼,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王爷……” 四年前的冬日,老王爷应召进京元夕朝贺,却没成想中了高氏的阴谋,死在回京的路上。 当时他奉命留守庆州,并没能贴身保护王爷,只听逃回去的官员们说,高氏派出了几百死侍高手,一心要置王爷于死地,王爷虽是勇武盖世,也终是难逃劫难,身受重伤,以致于没能撑到庆州,便撒手人寰了。 灵枢回到王府后,王府左长史邢江向彼时还不到十八岁的主上转述的老王爷的遗言,交代他务必先蛰伏休养,报仇之事,要做长远考虑。 那时庆州不过一座边境小城,周边人烟稀少,粮田贫瘠,主上实力不够强大,若一时冲动报仇,只会中了高氏的圈套。 所幸主上隐忍下来,这几年强兵免税,引了不少流民归顺,渐渐地,民间粮食充盈,逐渐繁荣起来,到如今已是兵肥马壮,就连那些好战的异族也不敢轻易进犯。 那时邢江还说,王爷交代主上,待到实力充足时,一定要来一趟云峰山,他将最爱的兵器不甚遗失在此,乃是一生遗憾。 而眼下,主上终于有机会将王爷的心爱之物带回,王爷在天之灵,也终于可以瞑目了。 赵达自认莽夫,幼年参军,幸得老王爷赏识,才一路做到了总兵,指挥千军万马保家卫国。他此生最遗憾的事,便是当初没能随行王爷左右,叫王爷糟了歹人的毒手。 而今得见王爷旧物,虽知道该竭力隐忍,可他却仍然抑制不了胸中悲痛,不免有些失态。 独孤珩倒也没怪罪,只是缓声道,“人多眼杂,起来吧,先回去再说。” 赵达应了声是,又抹了下眼睛,这才又立起来,跟他回了方才歇息的院子。 哎,过去已成定局,所幸主上持重,王爷在天之灵,定能见到主上为他报仇之日。 ~~ 这妙觉寺依山而建,风景美极,举目四望,能看见湖州城中景象,再往远处看,烟渺太湖也隐约可见。 独孤珩与赵达离开后,安若姐妹俩就赏起了景。 “也不知爹现在到哪里了。”安若望着远处的湖面有些出神。 芳若却没心没肺道,“表哥不是说,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么,jiejie不要担心了。唔,这里景色真好,难得有今次的机会还能游山玩水,咱们也算因祸得福吧。” 咳咳,父母家教严,她们又是女儿家,若一直跟在爹娘身边,的确是不太可能来这云峰山赏景的。 “因祸得福?”安若无奈又好笑,“现在倒不觉得辛苦了?” 芳若得意的嘻嘻笑,“先苦后甜嘛,对了jiejie,爹娘大约还有几日才能到,听说湖州还有好几座这样的山,咱们能不能都去玩玩。” 安若无语,正要摇头,余光里忽然瞥见了独孤珩与赵达。 她于是忙收敛了神色,问道,“可是办好了?” 独孤珩点了点头,未等张口,芳若却看见了他手中之物,立时好奇道,“这就是表哥要取的宝贝?” 独孤珩说是,也被小丫头没心没肺的样子逗笑了一下。而安若看清他手中的短剑,却一下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