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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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有时少身边的人出来,嚷嚷道,“刚谁给我们时少打电话,好大的派头。” “是我。”水晶吊灯璀璨的光芒中,江浔不急不徐的从半圆的沙发座中起身,他显然没有做过特别的造型打理,但眉眼已然俊美逼人。江浔不知从哪儿学来的那种平缓低沉的却带着一丝压迫力的腔调,“不行吗?” 孟春在江浔身边不发一言,江浔的视线稳稳的落在来人的脸上,他不发一言,却有一种无声的沉闷的压力缓缓落下。来人终于禁不住他这种视线,耸耸肩,“时少请您上去。” 黑色的羊绒大衣披在肩头,江浔冷冷瞥这人一眼,仿佛中古世纪城堡中的贵族,有些苍白的唇吐出两个字,“带路。” 来人心下暗骂一句脏话,认命带路顺便讽刺一句,“您没来过这里?” “我要来过这里吗?” 话中冷冷的不屑直接把带路小弟噎死。 孟春发现,江浔话不多,却是极有语言技巧,他不需回答,只需把话反问过去,基本立刻就能终止对话,避免对方的进一步打探。 江浔的冷静也让孟春焦灼的头脑渐渐平静下来,他跟在江浔身后,逐渐恢复从容。对,不能急,能平平安安的把冯溪带出来就好。 回廊的设计仿佛迷宫,若无人带路,找到202都不容易。 若不是哪个包间偶尔开关门泄露出些许声响,回廊安静极了。站在202酒红色的描金雕花木门前,江浔尊贵的微抬下巴,带路小弟认命的为他拉开门,不堪入耳的声浪泼面而来,江浔不悦的皱了皱眉,视线在诸男女身上逡巡而过,最后落在一位年轻男子身边芋头紫高领毛衣白色丝绒百褶长裙的女孩子身上,女孩子明显已经醉倒,仰倒在酒红色沙发靠背上,长发遮住半边脸,手机线随意的露在外面,正是冯溪。 木门在身后关闭,江浔站在入门处,他一言不发的沉默让包间都静了下来,有人问,“这位是……” 孟春也不知江浔要做什么,但他现在是江浔跟班类似的身份,第一要务就是配合江浔的动作。 就听江浔冷冷道,“剧组在要学校采景,对学校有宣传作用,学校并不反对。有学生愿意客串角色,也是学生的自由。”他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厉声厉色仿佛高中教导主任,“现在凌晨零点,所有在学校住宿学生均要回寝室休息!如果我的学生有受到任何身体伤害,在场每一个人都会受到学校追诉。孟春,带冯溪同学回校!” 身份由经理人转为不知名人士的孟春立刻上前要扶起冯溪却被时云龙按住手臂,孟春反手一掌拍开时云龙的手,时云龙腾的站了起来,一把将孟春搡个趔趄。孟春后退半步,待要上前,却仍是看江浔一眼。他二人自幼便在一起,江浔一个眼色,孟春退回江浔身畔。 时云龙略带醉意的眼睛此时精光四射,盯着江浔,“你们是谁?冯小姐是我的女朋友,她的老师,我都见过,就是没见过二位!你们想从我身边带走我女朋友,也得问我答不答应!” 时云龙看向江浔,“刚刚电话里叫我时少的,是你吧?” 江浔当即便知时云龙为人心细多疑,不好糊弄。他脑子飞转,知道再装大学老师很可能会立刻穿帮,索性换个语气,“时少,我们最好彼此客气些。冯溪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要不是刚刚电话里被糊弄了,这小子恐怕连紫藤会所的门都进不来! 江浔意态轻慢,“要什么本事,时少不妨说说看。” 孟春已经做好用强的准备,只是包间内人多,真打起来输赢暂且不论,冯溪就危险了。还是拖三十分钟等着清晨报警?不,还没到这种地步。江浔仍是不动声色,他纵不及时云龙一身豪牌,但叫孟春说,江浔身上更有一种不逊半分的气场。 “我在a市也算有些见识,只是没见过您这一位,不知您是哪位?”时云龙语带嘲讽的问周边人,“你们认识吗?” 众人纷纷笑起来。 江浔在视线在包间里的脸上一一扫过,他望着时云龙身边一个眉眼有些熟悉的人,那种熟悉感又出来了,是在哪儿见过? 自来重要考试,江浔鲜少失手,此时也不例外,他心中突然灵犀一闪,不禁问,“你姓程?”那人蓦地一惊,江浔便知自己猜对,他继续问,“程路是你什么人?”对,这人眉宇间跟mama大学相簿中的程路学长隐隐有些相似。 这句话一出,那人有些坐不住,“那是我叔叔,不知您是……” 江浔没有回答,而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怪不得,那顾繁月的母亲是……” “那是我姑姑。” “难怪我总觉着眼熟,你的眉眼和程叔叔年轻时有些像。”是的,为什么他总觉程雪哪里眼熟,的确是程家人的神韵,只是程雪现在上了些年纪,又是女性,跟照片中正年轻的程路不大相似。若是年轻时,两人应该更像一些。这位年轻人的眉眼有些相像,气韵却差的远。 “原来都是自己人,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另一个更年轻些的西装男子站起来,他坐的有些靠边的位置,一身商务风与现场格格不入。刚刚众人讥笑江浔的时候,独这人没笑,还深深的看了江浔一眼。这人对时云龙道,“也不值当为这点事闹出误会,时少,我看那位小姐也醉了,要是大学在校生,的确是有门禁规定的。” 连一张紫藤会所的会员卡都没有,时云龙不认为江浔会是什么得罪不得的大人物。他懒懒的坐回长沙发,打听江浔底细,“a市人太多,难免有不熟的。不知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在下出身寒微,原不值一提,但看时少一定要认识我,不妨自我介绍。我姓江,单名一个浔字。我今天,一定要带走冯溪。” 时云龙微眯着眼打量着江浔,“我说了,冯溪是我的女朋友。” “时少,在场都是明白人,您这话糊弄谁呢。给人一杯酒昏迷不醒,你在边儿上说这是你女朋友,时少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用这种手段,不太光彩吧。”江浔意味深长,“大家公子,讲究的是你情我愿。那才是情调,那才是本事。” 时云龙脸色难堪至极,他身边与正中主位颇是亲密的露肩红裙的女娇滴滴起身,“江少,有什么话坐下来说,喝杯酒,都是朋友不是?” 江浔一听这声音就怒从心头起,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这女人,“秦雨秦小姐?” 红裙女面露微喜,“江少听说过我。” 江浔劈头一记耳光就把秦雨抽回到沙发上去,除了小时侯一起打架,孟春十来年没见江浔再动过手,更不必提是打女人。江浔根本没扫秦雨一眼,倒是看看自己疼的有些发麻泛红的掌心,甩了两下,冷冷一瞥捂着脸的秦雨,“凭你也配在这里插话!” 秦雨竟一时被江浔唬住,脸上半边紫半边脸惨白,瑟缩在沙发上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江浔打了秦雨,非但时云龙脸色难看,被时云龙和程家人恭奉在正中那位脸色更难看,秦雨原是陪他的,此时江浔打秦雨,便是打他的脸。 这人年纪与时云龙仿佛,当下不悦,手中酒杯重重在面前的水晶玻璃茶几上一撂,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我倒没听说a市有江少这号人物。” “不不,有的。”最边角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举起手机,哈哈大笑,“我给大家伙念念,h省高考状元,两度imo竞赛金牌得主,a大高材生。” 时云龙等一干人纷纷传阅,孟春脸色微变,知道江浔在网上名头略大被人认出来了。一时包间嘲笑不断,时云龙脸上原本的些许拿捏不准的犹豫悉数转为讥嘲,“原来江状元是来接女朋友啊。” 一时笑声更高。 中间那人瞥向刚刚打圆场的西装男子一眼,不满问道,“阿越,既然是a大的,你怎么不认识?” 那位叫阿越的说,“a大一年招那许多人,我也不是人人都认识。既是a大学弟,时少给我个面子,放我学弟回吧。” 时云龙讥诮的打量江浔一眼,对阿越道,“越少的面子我一定给,江状元随时可以走。”手却在冯溪腿上色情的摩挲两下。孟春登时就要上前,江浔伸手拦住他,扫视这一圈牛鬼蛇神,“看来是要警局出面。” 其中有人听到警局略有退意,他们倒不是怕江浔,江浔一个书呆子有什么好怕的。只是这点子小事,真的惊动警局也没必要。何况这事跟他们无关,是时云龙自己做事不讲究。 时云龙冷笑,“装腔作势吓唬谁呢。就是警察来了,我也不会把我女朋友交给陌生人!江同学这么有名气,明天a大学子夜不归宿留恋会所的新闻一定会上热搜,好好给你增光添彩!” 跟小人纠缠怕要没完没了,既没能唬住时云龙,时云龙就是为了面子也不会轻易罢手。江浔心中已有决断,“你说的有理,为绝后患,看来是要长辈出面。” 孟春看向江浔,江浔在a市能有什么长辈? 不如直接报警,先把冯溪救出来。 不过,对于江浔,的确还有另一个选择。 他直接打电话给顾守锋,顾守锋现在英国出差,这个时间算已经是傍晚,接到江浔的电话很意外,因为两人自从认识后都是微信联系,从未打过电话。 “江浔,什么事?”这个时间国内还是深夜,此时来电话,必然有事。 “我想请顾大哥帮我一个忙。我的一位高中女同学被时氏影视的长公子时云龙留在紫藤会所202包厢,时云龙不肯放人。顾大哥,我要带我的同学回去。” 江浔言简意赅,没有一句废话。 顾守锋也没有多问,直接道,“把手机给云龙。” 江浔把手机递给时云龙,不知顾守锋说了什么,时云龙神色瞬间变得无比服帖,对着手机就是一通,“是,是,是,顾叔叔放心,我绝不会为难江同学……这都是误会……原是开个玩笑,江同学真的误会了。是,是,顾叔叔请放心……绝对没有绝对没有。” 时云龙简直是恭恭敬敬双手将手机交还江浔,江浔接过,顾守锋问他,“要不要派司机去接你?” “不用了,我们打车回去很方便。” “好,就这样。到学校给我发个信息,早点休息。” 江浔挂断电话。 孟春过去搀扶起昏睡的冯溪,这一次没人再敢拦他。时云龙对江浔赔笑,“江少,真对不住,您刚也不说,您提一句顾叔叔,咱们也不至于啊。您看您,好不好的就跟长辈告状。” 江浔过去看冯溪,拍打两下脸颊,一点反应都没有,问时云龙,“什么药?” 时云龙连忙说,“无毒无副作用,明天一早就醒了。” 江浔盯他一眼,没再理会,与孟春一起扶着冯溪,“走吧。” 时云龙过去帮着开门,“江少,真对不住,你别放心上,有时间我请江少喝酒赔罪。” 开门就见一位长发及肩微微内卷,眉目优雅端庄,黑色长裙的女士走了过来,后面跟着的是刚刚见过的酒店经理。 淡淡幽香不期而至,女士用目光制止时云龙开口,她柔波一样的眸光扫过江浔与孟春,最终落在江浔脸上,“是江少吧?” “叫我江浔吧。” “现在要回学校吗,车准备好了。” “有劳。” 女士与江浔都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是陪着江浔一路到会所门口,江浔并没有拒绝会所派的车,这位女士过来的恰到好处,应该是顾守锋的人情。江浔让等在外头网约车里的李清晨也一起上了会所的车,半夜不好再回校,干脆让司机开到就近医院,给冯溪挂了个急诊。 李清晨吸着鼻涕看冯溪挂水,“可吓死我了,你们怎么把冯溪救出来的。” 夜间急诊的人不算多,孟春也悄悄问江浔,“你最后给谁打的电话?” 江浔紧张的心神刚刚松懈下来,递给李清晨一板感冒胶囊,“以前认识的一个长辈。” 想起顾守锋,江浔拿出手机给顾守锋发了一条微信:到医院了,陪同学做个检查,没什么事,别担心。另外,就不说谢谢了。 顾守锋想说少年真热血,不过,如果少年时都不热血,那就太没滋味了。顾守锋笑了笑,回一句:不用说。 冯溪是早上醒来的,抱着李清晨大哭了一场。好在有惊无险,孟春给她递纸巾擦眼泪,“你以后可长点心吧,别乱跟人去这种地方。你还哭呢你,万一真出事,哭都来不及。” “我不是想兴许能出点小名,对以后做设计师也有帮助,不知道人这么坏。”冯溪抽抽嗒嗒,“吓死我了。” “你还算聪明,知道打清晨的电话报个信,不然都不知往哪儿找你去。”冯溪不算没心眼儿了,奈何江湖险恶,仍是一脚踩坑里。江浔道,“你没见明星进出都带着经纪人助理么,那些人是做什么的,就是防备明星一个人容易被算计。你真是个傻大胆,认识三天半就跟人晚上去会所喝酒。” 冯溪哭一回,谢过朋友们,然后就出院一起吃早餐了。 早餐是冯溪请客,她死里逃生胃口很不错,问大家怎么把她给救出来的。 昨夜孟春已经跟李清晨说过一遍了,今早轮到李清晨给冯溪讲了。冯溪直觉像听故事一样,感动的猪rou大葱西葫芦馅的小包子一人夹一个,“多亏你们。” “主要江浔能唬人,这种会员制的会所不大好进的。”李清晨虽然没来过,但往人家门前一站,就知道人家门槛不低。 冯溪没事,孟春吸溜两口炒肝,也有心情说昨夜的事,“你怎么想到扮明星的?” “咱们出来匆忙,穿戴都不高档。这种地方的人迎来送往久了,眼睛早历练出来了。装大户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明星有脸就够了。刚出道,没什么经济实力,有点不知深浅,不红,却生怕被人小瞧,所以格外要摆个架子。”江浔搅着碗里的紫菜小混沌,对冯溪说,“其实进去时就做了最坏打算,你还算聪明,手机一直没关机,清晨都录音了。大不了报警,咱们手里也有证据。放到网上一炒作,警方起码不敢偏袒。能这样解决再好不过。” 孟春也是替冯溪后怕,“那个姓时的下作的不行,你以后千万别再跟他联系。” “我怎么可能再跟那种人联系!原本以前也只见过一次面,就说过三句话,你好、谢谢、再见。”冯溪逃过一劫也是庆幸,受此惊吓,出点小名儿的心也淡了,“我可再不敢跟娱乐圈有什么联系了,太阴了。” 冯溪有点傻大胆,放松下来开始评价他们昨夜营救自己的行动,“扮老师的主意烂的很,我们学校原本是女校,招男学生还是近几年的事,男女比例是1:100,我们专业一个男生都没有,学校班主任也大都女老师。” 江浔无奈,“我也知道风险大,那时候也不知道扮个什么身份的好,又不能继续装明星,只能扮老师了,算教导主任吧。” 李清晨喝口豆浆,“应该让我一起跟着进去。” 包子有些腻,冯溪去拿醋瓶子,孟春顺手递给她,同李清晨道,“可不敢让你进去,男生无非就是实在不行打一架,闹大了会所也会出面平息。冯溪已经在里头了,你进去再出事怎么办。” 李清晨好奇,“里面很乱吗?” “不是很乱,我现在细一寻思,环境其实挺高档。遇上下作人,什么环境都没用。”孟春客观评价。 “我打听过紫藤会所才去的,没想到还是着了道。”冯溪颇有感悟,“当时就应该一脚踹飞秦雨先跑回学校。” “江浔给你报仇了,”孟春朝冯溪示意江浔,“一巴掌就把那穿红裙的打翻了。” 冯溪李清晨齐齐看向江浔,江浔斯文的吃着自己的小混沌,“她自己愿意跟谁交朋友是她自己的事,拿别的女孩子讨好旁人,简直太下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