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历史小说 - 女主天下在线阅读 - 第14节

第14节

    甩开了脑中无聊的臆想,王微回头看了几眼那些随行的骑士,好歹也当了一段时日的公主,她多少还是有了点基本的常识,知道像他们这样打扮的多是宫中龙尉军,平时一般都用来充当各种仪仗,负责给皇帝出行当摆设,说白了就是花架子。

    听梅儿说,龙尉军大多都是由权贵之家的幼子旁支充当,也许当初的龙尉军还挺有牌面,随着皇权衰落,皇帝几次消减军/费,把龙尉军砍了又砍,眼下的龙尉军就是用来挂虚名,基本已经沦为混资历的地方。可是看这些骑士一个个骑术娴熟,而且井然有序,满身精悍之气,不太符合印象里仪仗队该有的模样。

    王微猜测这些人搞不好就是李淮隐藏起来的下属,不禁心中有些愧疚。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大家太看重金手指了,好像不开挂就没法活着似的。其实一个人能否成功,机遇和出身是一方面,自己本身的素质和才能更加重要。庸才即便是给了山一样高的挂,也就只想着开后宫买彩票发财当个暴发户而已。君不见那么多有逆天空间读心超能力的主角,充其量就拿来搞宅斗宫斗谈恋爱生孩子吃吃喝喝嘛。

    第27章

    行进了一段路程后王微发现好像不是回长安的方向, 不禁奇怪的问李淮:“堂兄,这是要去哪里?”

    李淮生硬的答道:“我送你去邺城。”

    “啊?可是——”

    王微有些惊讶,不料李淮却立刻不快的问:“怎么,有何不妥?”

    见他一直板着脸好像很不高兴, 王微觉得自己到底是给他引来了不少麻烦事, 可不想惹恼他, 急忙摇头:“没有, 但这样真的好吗,父皇他一直都对堂兄……我只是担心……”

    涉及李淮和渣爹皇帝的恩恩怨怨,王微不好把话说得太明白,含含糊糊的道。和李淮相处了几天,她大致已经看出李淮没有对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至少他绝对不愿意继续留在长安,一直在找机会脱身离开。

    现在皇帝本人不在, 而其他有可能威胁到他的人又因为忙着争权夺利, 无暇关注,对于李淮来说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要是他一路护送着她到了邺城,不就再一次把自己置于注意力的焦点, 哪里还能不声不响的走人。

    想着这些事情, 王微又一次悄悄回头看了下跟随在身后的那队骑士, 心里更是担忧。皇帝肯定不会允许李淮拥有自己的势力, 他恨不得把李淮弄成光杆司令,那么这些人应该就是李淮私下隐藏的最后底牌。为了救她一次性暴露出来,王微不觉得她对李淮而言有那么重要。比起感动, 她更多的是怀疑李淮打算利用这件事做点什么。

    这么一想,她还真挺不是东西的,看谁都不怀好意, 即便李淮也不例外。

    李淮的声音在呼啸而过的风声里显得有些失真:“这些不用殿下担心,无论如何都是我失责,自然要负起责任安全的将殿下送到陛下身边。”

    见他一味坚持,王微就不多嘴了,她大致已经了解李淮是个固执的人,打定主意后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改变他的主意。她想李淮自然不会傻到自投罗网,肯定有自己的主张。

    “不过他不会打算就这么一路骑着马日夜赶路去邺城吧,那我可受不了。”

    到底现在的身体是娇生惯养的公主,之前在车厢里被颠得就很难受了,骑马的滋味更不好受,王微只觉得两条大腿的内侧被磨得生痛,而且屁股也酸得要命。更重要的是,她又饿又渴,还想上厕所。

    但因为李淮那副严肃到冷酷的表情,王微察觉到他心情不好,考虑到现在她的小命就捏在这个少年手里,她少有的表现得无比老实,硬撑着一句话都没问。

    其实冷静下来再想想就挺细思极恐,李淮是如何发现护送她的人不对劲,又是如何一路顺利的找到那个地方的。王微觉得多半他私下派了眼线在身边监视,所以才能这么快的带人赶来。虽然对她来说是件幸运的事情,但他不声不响的监视着自己,多少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当然王微也可以自我安慰,李淮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全所以特地派人保护,就像那些言情小说里男主经常做的那样。可真要是如此,为何王微一路被挟持到了山上,却没人来试图营救?说明对方大概就没有接到什么保护的指令,只是来刺探观察她而已。于是发现事情不对,第一时间并没有上前救人,而是回去报信了。

    当然,王微不至于因为这样的猜想就恨上李淮,李淮又不是她亲爹,没义务保护她。不过她也不会像被英雄救美的无知少女那样对李淮深信不疑就是了。

    世界上哪来那么多无缘无故不求回报的帮助啊,至少王微没觉得李淮对她抱有任何男女意义上的好感,他看着也不像是个脑残圣父的长相。

    “唉,如果我真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现在应该只会感动得不行,遗憾为什么李淮是堂兄才对吧。可惜,可惜,我已经是个满脑子肮脏现实的成年人了。”

    由于王微不会骑马,李淮怕她从马背上掉下去,所以一直用一只胳膊紧紧圈住她的腰,两个人的身体不可避免的贴在一起,隔着不算厚重的衣物,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到底是个正直青春期的少年,李淮身上非常热,而且王微还隐约闻到了一股少年人特有的味道,不算好闻,但也不难闻,大概那就是所谓青春的气息,王微已经回忆不起最后一次有这样的体会是在多少年前。毕竟,在她进入社会后,打交道的多是些油腻的中年人或者浑身世故的成年男子。

    无奈她什么害羞悸动的心情都没有,平静得就像是靠着个活体靠垫,反倒是李淮全身紧绷,显然挺紧张,这大概才是正常十来岁少年该有的反应,可惜王微想脸红一下都憋不出来。要一个见多识广的老司机装清纯,抱歉,她真心做不到。

    她早就过了被男性碰一下就脸红心跳的年龄了。

    不过李淮似乎也不是那种脑子里只有下半身的类型,虽然怀中抱妹,除了有点不自然的紧张,呼吸心跳都很正常。而继续前进了大概接近两个小时后,他连那点紧张都消失了。

    “前面有个小镇,找个客栈稍微休息片刻,让你打理一下。”

    跑了这么久,人看着还挺精神,但马匹都累了,李淮便示意停下,打算在前方的小镇里休整片刻。跟随着他的众随从自然毫无异议,王微全身骨头都要被抖散了,闻言更是松了口气。

    她还打着赤脚身上衣衫不整呢,虽然内心里一点都无所谓,可到底不想在这个时代遭人诟病,急需找一身合适的衣物,再把头发好好梳理一下。

    于是一行人慢慢的走进了小镇,立刻碍于他们身上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平民,一时之间遇到的老百姓都四面躲闪,面带担忧的窃窃私语。王微猜想他们可能是担心前方又发生了什么变故,毕竟现在这个国家西面不少地方都被胡人占据着。

    说是个小镇,确实非常的小,举目望去就能把整个小镇尽收眼底,里面修建得最大最奢侈的几栋建筑全是客栈酒楼,还有一个赌坊。看来应该是为了方便路过的客商行人而在此地造出了这些设施,然后又引来了不少百姓,慢慢发展到现在的规模,算是个古代版本的简陋商业街。

    李淮和随从们对老百姓的打量议论视若无睹,径自走到了小镇中心的客栈门口,几个店中的伙计见状不得不硬着头皮迎上来,陪着笑脸招呼问好:“诸位官爷,打尖还是住店?”

    李淮没有搭理他,拉了拉罩在王微身上的外袍,把她的脸全部遮住,而那几个伙计也根本不敢往这边多看一眼,免得惹祸上身。李淮的一个随从不耐烦的道:“找人把我们的马都好好喂一喂,再洗刷干净,有什么好酒好菜都赶紧准备上,弄个干净的房间让我家主人休息,别让不长眼睛的人过来讨嫌。”

    说着他便取出一角碎银丢给了一个伙计,那伙计伸手敏捷的接住,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真诚多了。

    “那是,那是,您几位里面请,小的给您引路。”

    王微下马后被李淮笼住脸什么都看不见,还被他抱着免得赤脚踩到地上,只能听到一连串热情的问候请安,随从们冷厉的呵斥,让那些伙计不要随便接近,李淮全程一句话都没说。她不禁在心里感叹,到底还是个郡王,皇城里再怎么受冷落,基本的架子端得挺足。不过想来像李淮这样的宗室,肯定平时都自恃身份,不可能搞什么平易近人的作风。

    而这也再一次让王微意识到这里已经不是自己那个人人平等没有阶级差异的时代了。

    当然,倒不是说她的时代就真的人人平等,贫富差异一样存在,而且还更夸张。但即便是一个没钱没势的老百姓,在见到全国首富或者国家/领导的时候,也不至于这般诚惶诚恐,连靠近说话的资格都不配。反倒是假如有什么高官富豪摆架子欺辱老百姓,分分钟变成大新闻被全国人民狂喷不已才对。

    “唉,我还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份很倒霉,却没想过,要是穿越成一个底层老百姓,那才是真的惨到说不出话。记得看那些古典小说,别说是什么豪门世家,就连他们的一个奴仆都敢仗势欺人,对老百姓任意鱼rou,好歹我还穿越成了金字塔顶端的那群人,不至于见个官就得下跪磕头。”

    这么一想,王微瞬间就觉得自己又不是那么的惨了。

    战战兢兢的掌柜拿了钥匙,打开了客栈里最好的房间的门,碍于那群很凶的随从不敢接近,老老实实的站在远处,听着他们的一连串吩咐,心里又是担忧又是害怕,生怕惹来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沾上祸端。

    毕竟大家都在说,胡人打进来了,皇帝都弃城而逃躲到邺城,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要不是这段时日里路上巡查的士兵变得更多,镇上的里正也时常一家家盘查警告没有路引私自乱跑一律会被当成jian细抓起来,大概大家早就带着老小亲眷跟着往东边和南边避难去了。

    还好这群人虽然口气凶狠态度冷淡,防备他们跟防贼似的不准轻易靠近,连厨房都派人去盯着,好像生怕他们在饮食里做手脚,但是掏钱却很爽快。掌柜得了赏钱,心里好受了些,也管不了那么多,急忙去安排交代下来的事情。

    这边王微被李淮抱进了客房放在椅子上,他就急冲冲的走了,剩下王微一个人坐在那里发愣。不过没过多久就有几个中年妇人抬着热水进来说是给她梳洗,不一会儿她们又捧来了一套全新的女子衣裙放在床上。

    “小娘子,可要我们几个服侍?”

    一个长着圆脸的妇人小心的问,王微摇头拒绝,把她们全部赶了出去,她可不想被不认识的人在身上摸来摸去。

    她抓紧时间匆忙梳洗了一番,拿起那套衣裙不禁皱了皱眉,比起曾经穿过的那些料子,这布料就显得太过粗糙。不过现在也不是挑剔的时候,她便自己摸索着穿上了。

    这个过程里她一直在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确定外面很安静应该没有人,她就装着要去洗头,躲到了房间屏风隔着的里间,将那面古镜拿在手里,对着阳光仔细的打量,企图找出里面的玄机。

    既然是那个玄清道士郑重其事送的,应该不是什么毫无意义的东西吧。

    作者有话要说:看大家都觉得女主太难了没有金手指无法想象怎样成功君临天下。

    不要急嘛,当皇帝是个漫长的过程,现在进度连百分之一都没走到。实际上我也没想过让女主二十来岁就登基称帝,那根本不可能啦。

    有读者说即便是太平盛世都无法想象女主登顶,所以才给了个艰难开局,这样女主才有机会接触权力,进入政治中心。还有读者觉得女主一点权力欲都没有感觉不行,她都没有体验过权力的滋味,正常情况下多少人生来就是野心家啦。比起大部分人的起点,她已经很不错了。

    第28章

    其实她已经没有抱什么希望, 还是有那么一点侥幸心理,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镜面上,然后理所当然什么都没发生。既没有出现神奇的有灵泉有灵田的空间,也没有什么系统辅助老爷爷。

    不死心的把镜子翻来覆去摸了又摸, 王微寻思着, 这应该不会真的只是一面单纯的镜子吧。要不然玄清为何会郑重其事的把镜子给她, 为了好玩吗?

    举着镜子对着脸照了半天, 虽然是面铜镜,但清晰度还不错,把眉眼都照得清清楚楚,无奈依旧没出现任何奇迹,王微的心情就像是在街上捡到一个鼓鼓囊囊的大钱包, 打开一看是空的,失落得无法言喻。

    虽然她一再告诫自己, 别小看了这个时代, 不能因为自己是穿越的就觉得高人一等,但潜意识里她还是认为一定有什么理由或者使命才让她来到这个时代。不然的话,她穿越来是干嘛的?找个男人嫁了费尽心思和一群女人争宠然后拼命生孩子吗。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所以在遇到玄清的时候她才无比激动, 认为发布任务的老爷爷终于出现了, 结果好像并没有出现什么奇迹, 空欢喜了一场, 让她居然有点想哭。

    捧着镜子,王微叹了口气,哀怨的道:“镜子啊镜子, 你说你到底有什么用呢。”

    镜子当然什么也没回答,不然还不把王微给吓得跳起来。

    虽然很失望,但生活还得继续, 王微调整了一番心态,努力的让自己振作起来。反正镜子没用对她也没什么不好的影响,按照原定计划行事就是了。为了尽量恢复心情,她便对着镜子用英文小声模仿起了某个知名童话里的大魔王,装模作样的道:“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

    她纯粹只是一时脑抽的自娱自乐,可没有料到,手里的镜子却忽然震动了一下,有些暗淡的镜面闪烁出了几点微光,最后在镜面上浮现出了一个王微意想不到的符号:“no”

    王微呆若木鸡,使劲眨了眨眼,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但那个荧光闪闪的no依旧漂浮在镜面,几秒之后才慢慢的消失。

    “呃,还真的是魔镜啊?”

    她像捧着一块热炭,小心翼翼的凑近面前,低声的问,然而镜子并没有任何反应。她想了一会儿,又尝试着用英文重复了一遍问题,但镜子纹丝不动。

    她回忆了一下,又加上了魔镜魔镜告诉我,重新询问,这一次镜子又震动了一下,随后再次浮现出了一个“no”

    “……”

    王微此刻的心情简直难以言喻,震惊之余,她也无比的迷惑,为什么一面显然是出自东方古香古色的铜镜,居然使用的是英文系统,与其说是修仙产物,她倒觉得更像是高科技产品。

    “难不成是外星人?”

    她现在无比的后悔,早知道应该问一下玄清这面镜子的来历,但当时她一门心思都想着修仙和武功秘籍,哪会注意那么多。只希望以后有机会还能见到玄清,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得到有用的信息了。

    抱着激动的心情,王微又尝试问了很多问题,最后她发现这面镜子只会回答“yes”和“no”,要是询问“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才能保住小命”,它不会给出任何答案。至于妄想把它当搜索引擎从此无所不知更是做梦。

    “难不成你的名字叫达比,为什么只会回答yes和no啊。”

    暗暗吐槽了一句,王微从兴奋中平静下来后不免觉得这个功能有点鸡肋,如果想要得到什么答案,岂不是要和镜子玩一番海龟汤的推理游戏。比如说现在她就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指使人绑走她还妄图杀人灭口。但她只能询问镜子“王雁知道这件事吗”,“主使是不是和王雁有密切关系”,“王雁是否认识这个主使人”,“是他的亲戚吗”,“是他的情人吗”

    镜子倒是反应很灵敏的一一给了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但问到是不是他的情人时,镜子又没反应了,王微摆弄了半天,猜测不可能坏得那么快,估计是每天有使用限制,只是现在还不清楚到底是次数限制还是时间限制。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李淮可能是见她久久未出,亲自来问询了:“怎么了,是需要人服侍吗?”

    王微急忙把镜子塞进衣袖,好在镜子本来体积不大,加上时人都有把东西放衣袖里的习惯,里面有一个专门的夹层,倒也不怕会掉出来。即便是掉出来也应该没什么可担忧的,王微估计周围应该没人懂英语,可以开启镜子的秘密。

    整理了一番衣着,她尽量若无其事的去开了门:“抱歉,收拾得有点久,不过我一个人也行,不需要特别服侍。”

    李淮将她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一会儿我叫人送些饮食上来,你吃了休息一会儿,等过了日头最毒的正午,我们继续赶路,尽量早一点把你送到邺城。”

    王微乖巧的点头答应,原本她还有些不安,现在有了这面镜子,心里莫名就多了几分底气。其他的不说,至少可以确认一下哪些人对她怀有恶意,哪些人对她还算可靠。最最最最不济,她还可以每天晚上都问一遍镜子,明天有没有生命危险,这么一想忽然就乐观起来了呢。

    且不谈王微因为忽然得到了一个从天而降的金手指而信心大增,差不多同一时刻,长安城内诚国公府,王雁刚刚结束了本次的朝议,顶着烈日一路骑马回到府中。如今主事的李宰相摆明了不想多事,遇到争执便摆出高高挂起的姿态,而其他的文臣也都有模有样的学他,一问三不知,只有少数人还愿意站在王家一边,跟江流为首的武将团体据理力争。

    想到积压了无数事务却无人问津,更没有人愿意主动站出来解决,江流只一心串联更多的文臣武将,恨不得立刻将王家的势力彻底清扫出朝堂,王雁就不快的皱起了眉。如果放手一搏的话,他未必就怕了江流,毕竟江流平民出身,上位不正,很多人迫于无奈才归顺于他,心里却对他十分厌恶。

    无奈因为要压下萧弗那件事,王雁不得不对江流做出一定妥协,在某些事情上故作不知,因此也招来了家族里很多人的不满,觉得他晕了头。好几个一直都不服他的王家子弟私下开始小动作不断,王雁只做不知而已。这段时间他不想再闹出什么家族不合的丑闻。

    但比起咄咄逼人的江流,王雁更担心却是目前的局势。尽管江流口口声声都是些威逼恐吓之词,仿佛不让他上位主持大局的话整个江山就要瞬间亡于胡人之手。但王雁不是那种从没摸过刀剑只会玩弄笔杆子的文弱书生,亲自带兵上过前线,而且前方的战报一直都被他事先安排的探子源源不断送入手中,自然知道胡人看似来势凶猛,但因为他们本身战线拉得太长,彼此之间又非真诚合作,一旦等到天气转凉进入雨季,他们的攻势就会迟缓停滞。

    况且胡人若是想要大军直入长安,必须得跨过江流以及郑桀的地盘,他们二人怎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势力受损,届时不必多说他们也会率兵回去防守救援。现在故意拖拉日日讨价怀价,无非是想以此为要挟,从朝廷手里获得更多的粮草人马罢了。若是等到他们顺利讨要到了军饷粮草,又借着扫荡胡人获得巨大声望,届时朝廷只怕就再也压制不住他们,迟早会生出变故。

    王雁其实很想说服其他手里有兵的节度使,和王家一起联合起来,率先出兵清除胡人,一来是挽救那些正陷入水火之中的无辜百姓,二来也是先于江、郑二人赢得战争,不给他们任何坐大的机会。无奈王家内部也意见不统一,其他节度使更是不愿耗损了手里的兵力,只想冷眼旁观,让其他人去当第一个炮灰,自己在后方坐收渔人之利。

    王雁耗尽口舌,分析利弊,然而所获甚微,响应者寥寥无几,连他的父亲诚国公也不赞同,觉得他是在犯傻。此情此景,不禁让王雁再一次觉得无趣且心冷。

    想起父亲平日里总是口口声声国家大义,结果遇到真正需要大义的时候,他却只想着家族的利益以及更多的权力,全然忘记了教导自己时说过的话,王雁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丝讥讽的冷笑。

    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抛开这些纷扰,落得个清静自在,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都和他无关,他本也不是什么忧国忧民,心怀天下的大善人。偏偏整个王家的荣耀和责任都沉甸甸的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充满烦闷厌恶,却又无可奈何。

    绕到国公府东门,王雁甩开马缰下了马,自有小厮上前牵引马匹,他把马鞭丢给侍立在一边的仆役,只觉得全身都被汗水浸湿,又闷又热,只想赶紧会自己的院落里好好洗个澡。

    一路快步穿过重重长廊以及院门,距离他的院子还有一段路程的时候,他就看见了自己的一个名唤罗什亲随跪在院门外,被晒得摇摇欲坠,全身湿漉漉宛如从水里捞出来,一看便知已经跪了很久。

    他不由得再次皱起了眉毛,这名亲随向来细心谨慎,是犯了什么大错吗?不过他仔细回忆了一番,却想不起最近安排了什么要紧的差事,便询问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另一个亲随。

    这名亲随名唤罗安,自小就跟着王雁,对他的性格习惯早就了如指掌,见状先是一愣,对上王雁严厉的视线,心里哆嗦了一下,躬身回道:“昨日属下按照您事先的嘱咐,让罗什负责送公主出城的事宜,莫非……出了什么岔子?”

    王雁一听顿时更觉头痛,他没有说话,一路进了院门,在几个侍女的服侍下更换了衣物,重新解开头发梳理,又喝了一杯送上来的凉茶,休息了片刻,便看见罗安弓着腰不声不响的回来了,便淡淡的望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