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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蛰已过,多地无霖。

    民间有谚语:惊雷响,万物长。惊蛰过后气温回升,各地开始降雨,正是万物生长的季节。

    但景帝二十六年,在冬日连绵的大雪过后,春夏却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大旱。

    除夕夜举国岁灯熄灭便已然是对盛国子民的沉痛打击,雪灾爆发之时盛帝下了罪己诏,匈奴与北羌便频繁互通消息。

    随后两湖政局动荡,盛朝农本出事,匈奴与北羌自是不愿意放过这个百年难遇的机会。

    边关大小摩擦不断,战争已然在所难免,一触即发。

    盛帝下达调兵与运输粮草的旨意的过程中所遇到阻碍来自方方面面,有相当一部分朝臣认定此时该休战求和,先安内复攘外,但盛帝,以及少部分重臣尤其是武将对此嗤之以鼻。

    “安内,安内国将不存!”

    盛帝的脾气近来愈发不好,做了出头鸟最先上奏的朝臣直接被革职了,经此一事反倒是让众臣看到了陛下开战的决心,将这旨意拖到不能再拖后,最终还是发出去了。

    而这一拖,就拖到了清明。

    宁颜,仪阳翁主还有卿落落三人立在东城门附近,远远地望着张贴出去的皇榜。

    仪阳翁主低声道,语气莫名,“终究还是开战了。”

    “这是在所难免的,迟早有一战,只是战争太残酷了。”

    卿落落并不那么感怀,她终究对这个国家没有太深切的情感,只是对战火深恶痛绝。

    “京郊已然出现流民了,灾情严重到难以想像。”

    宁颜仿佛没听到她们的讨论一般,但仪阳和卿落落知道,她是她们三人中最担忧边关战事的那一个,此时也不好再在她面前提及,仪阳翁主目光涣散,喃喃自语道:

    “也不知jiejie能否安然回京?”

    作者有话要说:  想问个问题,有没有小可爱发现,这篇文它,在走向完结?

    ☆、工作第五十五天

    “林嬷嬷,还有多久啊?”

    一个穿着简便但围着面纱的年轻女子揭开马车的布帘,轻声问询道。

    “不远了,过了前面那座山就到陕西了,离长安也就不远了,咱们车队就短暂歇息一下,一刻钟就出发。”

    中年妇人放下手中的水囊,仔细拧好,清了清嗓子大声吆喝道,“招子放亮些,最近这片不太平,有不对的登时就走。”

    “好嘞。”前前后后的车马陆续传来应答。

    林嬷嬷吩咐完之后,又回身来到刚刚那架马车旁,“翁主,您还有什么吩咐的?”

    坐在马车里的正是濮阳翁主,旱情在各地逐渐严重的时候,林家家主,也就是林修筠的父亲嗅觉灵敏,迅速收拾财物带着存粮编整车队进京,而濮阳翁主自然也随着林家车队一起回长安。

    他们一路小心翼翼,日夜兼程,此时已经行至陕西与河南交界处,此地民风彪悍,似乎在雪灾时也受了影响,林嬷嬷适才那句话就是提醒车队莫要被当地居民缠住。

    “嬷嬷,您看,那是不是有个人?”

    濮阳翁主指着远处的山上一个正在移动的黑点。

    “老奴看看,”林嬷嬷迎着日头眯着眼睛,终于看清了那个身影,“还真是,似乎还是个小孩子。”

    女孩拼劲全力奔跑着,许久不曾进食的肠胃饥肠辘辘,肚里的绞痛让她痛不欲生,但她不曾停下奔跑的脚步,哪怕一次次摔倒,身上满是擦伤。

    此时她也看到了山脚下长长的车队,果然,她所预感的是对的,在逃跑时心底就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往这边跑会得救的,她遵从了内心的想法,而现在果然有一线曙光。

    不知为何,在看清那个瘦弱的身影后濮阳翁主的心就揪痛无比,她焦急地跳下马车却差点崴了脚,林嬷嬷赶忙搀扶住她。

    “救救她,好吗?”

    濮阳翁主紧紧抓着林嬷嬷的手臂,宛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嗓音喑哑,隐隐带着哭腔。

    “您放心。”

    林嬷嬷也不问缘由,挥手招来两个侍卫,叫他们去将那小姑娘带来,并且以防万一,接到人车队即刻出发。

    女孩的脚步越来越踉跄,她快要撑不住了,突然有两个男子出现架住了她,她试图挣扎,却无济于事,,待看清那小女孩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后,濮阳翁主一把扯下面纱,试图为她包扎止血。

    女孩昏迷前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张深藏在记忆中的面庞,真的会是她吗,女孩努力地试图睁开眼睛看清楚,但却没能成功,最终沉沉睡了过去。

    疾驰的马车中,濮阳翁主拒绝了林嬷嬷的帮忙,亲自照料这个捡回来的小女孩。

    女孩瘦弱到全身皮包骨头,胳膊腿纤细得像芦柴棒子,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数不胜数,陈年旧伤多得让人心怵,实在难以想像她到底经受了怎样的虐待折磨。

    濮阳翁主紧紧攥着手中脏兮兮的帕子,呆愣愣地凝望着女孩蜡黄的小脸,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自看清小女孩身影的一瞬间开始,心底里就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一定要留下她,带她走,不然自己一定会后悔的。

    眼下这小女孩近在咫尺,纤细的眉头紧蹙,小脸皱着,似是在经受着莫大的痛苦,濮阳翁主想伸出手抚平她眉心的细纹,却没来由的生了胆怯。

    明明是触手可及的人儿,却仿佛隔着深不见底的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