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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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下。”他口吻凉凉地说。 “哦。”她低低应。 而正在她拉了拉被褥欲侧身卧下时,一道极轻极轻的声响自窗边传来,若非耳力过人,恐难察觉。 陆九霄神色微变,倏然拽住她的臂,眉头皱起。沈时葶一愣,蓦地警觉起来。 陆九霄跪坐在一侧,一瞬不差地凝着随风摇晃的纱帐。 气氛一时诡谲难辨。 小姑娘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些。 就在她眨眼的片刻,那纱帐缝隙间陡然现出一把银刃,毫不留情地往原该躺着人的地方刺去。 可却刺了空。 沈时葶立即捂住唇,瞪大了眼睛。 来人反应过来,拔刃欲掀开床帐,却被陆九霄先一步擒住。 此人武力不低,竟未因陆九霄的牵制松开银刃,反而一个左拳便要挥下。 陆九霄侧身避开,一脚踹在他腹上,来人免不得退了几步。 如此一退,可遍观帐情形。 来人自是没料到这屋竟会有第二人,眼看在陆九霄里讨不了好,刀刃一转,直朝他身侧刺去。 沈时葶攥紧被褥,紧紧闭上了眼。 忽然小臂被人一拽,她直直扑到了男人身上。 “世、世子……”她慌忙道。 陆九霄迅速搂着她起身下榻,将她往地上一放,“出去。” 说罢,两个人便缠在了一起,纷纷滚至地上。 那银亮的刀尖时而对准陆九霄,时而对准蒙面之人,直叫人心惊胆颤。 陆九霄额间青筋暴起,汗滴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落直下颔,薄唇都在用力紧抿。 然此刻他感受到了沈时葶口强效的药力,只觉胸口一沉,一时脱了力,那银刃顿时从他耳边划过。 就在此时,他眼前划过一抹白影。眼看小姑娘跑出内室,他心下陡然一松。 可这口气还没彻底松下,又见那道影子跑了回来。 就见她抱着偌大一个白瓷花瓶,赤脚奔来,“砰”地一声,对着那颗脑袋闭眼砸下,瓷器碎裂,哗啦啦散了一地,“噹”一声,蒙面人的银刃落地,他似是滞了一瞬,才侧身倒下。 陆九霄亦是一愣,抬头去看僵硬的小身板。 “嗙——” 尹忠与秦义二人推门而进,“主子,发生何——” 他二人掀开内室门帘,入眼便是一地狼藉。 陆九霄弹了弹衣袖,撑地起身,“回到京都后,一人十板子,自己领。” 两人纷纷正色应下,心底一阵后怕,将晕死在地上的人拖了出去。 不必想,也知与李家脱不了干系。 他早就知道离了京都,这一路必不太平,生出这种事全然在意料之内,是以并无甚惊异,然一旁的小姑娘却全然不同了。 他捏住沈时葶的肩,看那张小脸上毫无血色,眉心一跳,“吓着了?” 她白着脸朝他摇头。 陆九霄望着一地瓷器碎片,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弯腰将她抱起,放至榻上,“胆子这么小,还敢跑回来,能耐。” 沈时葶攥了攥单薄的寝裤,她也不知她哪来的胆子…… 陆九霄瞥了她一眼,走至门外吩咐了两句什么。 他拿着一瓶伤药,去而复返。 屋燃了支烛火,微缩地光照在床壁上。 他径直坐下,指腹沾了点透明凝脂往小姑娘额上碰,沈时葶下意识往后仰了下身子,那眼神一时间竟是有点警惕。 陆九霄扯了扯嘴角,“额前都要肿出一个犄角了。” 她微微一滞,闻言才忽敢额头一阵疼痛,是方才那银刃朝她刺来时,陆九霄拽着她小臂往前一扑,撞在了床柱上。 只是方才身心紧绷,疼痛也未觉,眼下叫他一点,忽然觉得疼极了。 是以,小姑娘乖乖前倾,将额头自动送到陆九霄指下。 陆九霄垂了垂眼,法熟稔地将淤血揉开。 一室静谧,夜风四起,投影在白墙上的烛火影子肆意摇曳。 沈时葶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好像又“使唤”了眼前这个金贵的人。 她一怔,刚把脑袋挪开半分,头顶便落下一道冷冷的嗓音,“别动。” 沈时葶僵住,眼眸轻抬,入眼的便是男人那刀一样锋利的薄唇。 此时那唇紧紧抿着,唇缝似一条直线。 再往上,高挺的鼻梁,如星的凤眼。 即便是这个角度,也丝毫不输俊朗。正如松苑的下人所言,陆九霄的模样,放眼全京都,都是数一数二的好相貌。 不言不语时,很是赏心悦目。 倏地,额上的触感滞了一瞬,那双俊美的眸子忽的垂下,目光与之相撞。沈时葶有片刻的心虚与愕然,眼睫飞快地颤了几下,忙低下眼,去看自己素色的衣摆。 陆九霄盯着她颤动的眼睫,眉尾下意识一抬,“疼?疼也忍着,不准喊。” “……知道了。” 上过药后,陆九霄净了。 灯烛熄灭,一室昏暗。 沈时葶整了整被褥,钻进里侧,堪堪躺下。 她直直望向头顶的床帐,眨了两下眼。今夜这样明晃晃的行刺她到底从未见过,眼下风平浪静,那画面便不自觉在眼前发散。 一闭眼,便是那把锃亮的刀子。 沈时葶翻来覆去几个来回,时不时瞥向飘飘忽忽的纱帐,总觉得是不是又会冒出刀刃来。 “再看,也不会有人。” 她一怔,老实了数刻。 可听她呼吸深浅便知她还未睡下,陆九霄睁眼,忽然翻身,熟门熟路地拉开她的衣带,掌心探入。 沈时葶浑身一跳,握住他的腕。 “别动。”陆九霄低喝道。 小姑娘咬住唇,也不知他深夜发的哪门子疯,却也只能如一条砧板上的鱼,由他胡来。 那两处被揉扁搓圆,她捂住唇,将莺啼声尽数咽下。 陆九霄挪开她的心,挑-逗似的吮了吮那两瓣唇,直将她弄得呼吸沉重。 就这样,她脑子里哪还有那把锃亮的刀子? 好一番折腾后,沈时葶鼻尖冒出一层细汗,眼皮沉沉,须臾入梦。 半响后,陆九霄披了件薄衫,推门而出,在廊下吹了阵夜风消消火。 他烦躁地皱了皱眉,也不知他折腾自己作甚…… 守夜的尹忠从房檐上跳下,惊疑道:“主子,怎的了?” 陆九霄恹恹看他一眼,懒得回话。 尹忠顿了顿,道:“夜里京都来信,见您睡着便没禀。西瀛来犯,侯爷白日便整装出发回冀北了。” 陆九霄微一顿,半响才道:“早走晚走,左右都要走。” 尹忠缓缓颔首,试图从男人那张凉薄的面上看出些什么,可并未能如意。 但他心下知晓,世子嘴上不说,心上却还是希望侯爷能久留京都的。 可惜陆家父子俩的嘴,是绝不会开口认输的。 尹忠欲再说些甚,屋里忽然传来几声翻身的动静,陆九霄侧了侧身,“回去守你的夜。” 说罢,他径直入内。 上了榻,他将那具不老实的身子摁住,“没人来,睡你的。” 陆九霄面无神色地瞥了眼小姑娘的发顶,女人果真是很麻烦,带在身边的尤为麻烦。 似是有所感知,怀里那颗脑袋往他胸膛靠了靠。 男人停滞半响,想起她方才举着花瓶那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收紧臂,缓缓阖眼。 第49章 赠短刃 《芙蓉帐》49 翌日一早尹忠便来报,夜里行刺的人已然毒发身亡,半个字都未吐露。陆九霄显然不甚在意,全然在意想。 是以,他神色如常的用了早膳。 然而,沈时葶便不如他这般淡然了。且看他如此平静,她便明白如昨夜那般的险境,恐怕得要是家常便饭。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从京都至锦州的那天两夜,尹护卫与秦护卫时常消失好一阵,随后又从后头追上。 像是在解决什么麻烦。 她咬着银筷,愣愣发怔。 对面的男人一碗银耳羹减半,却见她碗面依旧,纹丝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