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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保姆不知道换了多少个,每次都是莫名其妙被牵连。屋子里乌烟瘴气,唐太太又叫又哭,当着唐先生的面撕扯自己的头发,唐先生则装死装得十分逼真。发现苦rou计得不到回应以后,她手边随便抓着一个无辜的人就开始发火。八成的保姆撞上枪口都会被骂哭,连当月的工资都不要了,甩门就走,唐太太双手叉腰,冷笑着,还不忘骂道,说她还以为自己养了条狗,没想到是只白眼狼。 唐先生看她发泄完了,终于睁开眼说,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 也许这的确为很高效的解决方法。唐太太不过想要一句道歉,好显示自己正确,证明她能将一切牢牢掌控于手中。脾气上头时说这句话很有可能会起到反作用,这是经验之谈。 唐舟曾经提过这件事,他说你能不能别挑爸爸的刺了,唐太太大惊失色,怔了半天,眼皮一眨,随即声俱泪下,“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好处都让她占了,却还要说自己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唐太太的meimei率先看不下去了,她每次过来看望唐太太,唐太太都把她拉到沙发上,还没来得及开口,眼泪便率先往下掉,可是当她被meimei问起为什么当初非姐夫不嫁,为什么还要逼婚时,唐太太又是滔滔不绝,总能够提出许多观点,每一条却都经不起推敲。 她絮絮叨叨地说完自己的观点,像在背诵课文,背完以后脸上是藏不住的傲慢,好像在炫耀自己的雷霆手段。 “对啦,我前段时间不是才介绍了一位青年才俊给你。人家说喜欢你,你怎么又看不上别人?” meimei讪笑着说,“哎呀,我还不着急……” “你还想玩是不是?男人玩的起,你玩的起吗?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 “我又怎么啦?我还在读博呢……” “我看你书读太多,把脑子都读坏了。你不结婚你还想干什么啊?”唐太太语重心长地问,“你实话跟我说,我保准不发脾气——你是不是不想结婚?” “也不是不行……” 唐太太一听却立刻变了脸,“这怎么行?这当然不行!”她气得两只眼角都高高吊起,“什么丁克、不婚,都是矫情,我看你是有病。” “干嘛骂我啊,你怎么一天到晚骂我,你再骂我我下次不来了。” “我是为你考虑啊,我是为你着急,你看外人管你不?也就你家里人在乎你才告诉你,难不成你要一个人过一辈子?” meimei反问她,“我为什么不能一个人过一辈子?” 唐太太嘴一张,半天没说出话来,她不是被meimei问到了,而是觉得这问题蠢到令人发指,蠢到随便拿一条理由都能一击致命。她觉得meimei的脑门被驴踢了,于是换了策略,打算以理服人。 “我以前的大学老师也是不想结婚,不想生小孩,后来我听老同学说,他在医院里碰见她一个人去看病,结果身边连个陪的人都没有,就佝偻着背,一小步一小步地走,你说她可不可怜?” meimei感到困惑,“如果只是想要找人照顾的话,到时候可以请陪护呀?” “你就这么相信外人?人家指不定就图你的钱,等着你死!” “哎,姐,话不能这么讲。” “那你想让我怎么讲?你是不是要急死我?”唐太太突然握住meimei的一只手在手掌心里搓搓,摇摇头,“我是为了你好,你能不能别让我伤心了?啊?你知不知道我每晚想到这件事我都难过得要流眼泪?” meimei抓了抓头发,叹气道,“说来说去就是想让我要小孩嘛,大不了我可以去领养一个。” 唐太太瞠目结舌,“领养?领养你也想得出来,你领养个白眼狼我看你到时候找谁说理去,到时候扔都扔不掉。” “自己生也可能生出白眼狼啊……” 唐太太气结,两只眼睛都向上翻了翻,几乎就要昏倒,她说不过对方,骂了句,“你才小,你懂个屁。” 尽管meimei只比她小了一岁。 那个时候唐舟就已经隐约产生了“不婚”和“丁克”的概念,他在自己的书房里听到谈话声逐渐变小,直至再也听不见,就又低下头继续拼着小姨送给他的乐高模型。模型就要拼好了,他全神贯注,浑然没有发觉mama的到来。 唐太太已经将meimei送走,她站在唐舟的房门口,一拳头砸在门上,唐舟吓了一跳,终于扭头去看她。他看到母亲变成了一只愤怒的野牛,高耸着双肩,眼白里布满血丝,她阔步冲到自己跟前,抓起书桌上的完成品一把扔在了地上。 积木碎成几百片,散得满地都是。 唐先生听到声音赶过来,刚要说两句话,唐太太后脑勺像长了眼睛一般,她手一指,指向门外,道,“滚!没跟你说话。” 唐先生只好噤声,灰头土脸地走了。 “跟你说话,你就要答话,听见没?” 唐舟点头,“我听见了,mama。” “那你给我重复一遍,我刚刚说了什么。” 唐舟说不出来。 唐太太往地上的碎积木上狠踩了一脚,地板上瞬间刮出十几条凹凸不平的细小划痕。 “我说,你以后不要接你小姨的东西!什么玩具都不准接!听到没有?” “……听到了。” “知不知道你的条件都是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