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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舟看了眼手表,问她,“怎么扫码?” 阿姨招呼他,“来来来,你看啊,”她拿出一个写满了步骤的巨大卡牌,手指在上面灵动地跳动,“到应用商店下载这个APP,注册账号以后点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等到页面跳转完以后再点这个,再绑定支付宝,最后购买就行了!” 唐舟看着眼花缭乱的卡牌,问,“……有没有简单一点的方法?” “要么你就直接从支付宝进去购票,然后在机器上取票,再乘车。” “……我没有支付宝。” “你没有支付宝?!”阿姨看唐舟的眼神就像在看山顶洞人,“微信支付呢?” 唐舟谦虚地问,“微信支付跟支付宝有什么区别?” “……” 唐舟最后不得不折返回地下车库,开着那辆原本想要送给陈原的车出了门。市中心停车可难,他绕着餐厅一圈圈地打转,一边用手机搜索附近的停车场,没想到餐厅正好走了一波人,空出一个停车位,他赶紧一脚油门,这才挤了进去。 服务员将几十盘rou端上桌,酒瓶的启瓶声接连响起,爆破声一样霹雳乓啷。桌上十几个小火锅排排摆放,大家来自天南地北,口味不尽相同,导致汤水颜色各异。锅烧开以后,雾气滚滚向上蒸腾,有人收起眼镜,一手挽起袖子,一手抄起筷子挑起两片薄薄的雪花牛rou往锅中下。坐唐舟身边的女人已经给公司工作二十多年了,她的酒量似乎很好,菜才刚下锅,手边已经搁了三个空酒瓶。饭没吃多少,脸却越来越红,女人向唐舟抛出的问题也越来越奇怪,从他以前在哪里上学,念什么专业,到国内跟美国比怎么样,再到后来变成他有没有对象,家里是做什么的,有没有兄弟姐妹,都在哪里高就。 再仔细一听周围一圈的谈话,聊的都是老婆孩子,房贷车贷。 各自的出身、经历不同,最终爬入的阶层又是不同,将这些形态各异的人类凑成一桌,除了这些,大约也没有其他话题可聊。世界太大,也许大家都只不过靠着这点无足轻重的话端而互相嫉妒、攀比,因为同样的烦恼、酸楚、和焦虑才互相支撑,才这样藕断丝连地连接在一起。唐舟却像是存活在另一个世界的生物,他被折磨得很是头疼,弯腰从地上拿了一瓶啤酒开了瓶盖。现在他只想时间流逝得快一点。 陈原下午在家睡了一觉,睡得昏天暗地,醒来只觉得头更疼了。后来他实在受不住,还是去厨房里泡了杯美式黑咖啡,没想到一杯咖啡因下肚,什么毛病都好了。 他在晚上十点半接到了唐舟的电话。咖啡因还没消耗完,他看作文题看得正起劲,提笔就要给周周写个概述,看也没看来电显示就接起电话。 唐舟的声音从远方晃晃悠悠地飘来。 “陈老师,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陈原一听就搁下笔,拿起挂在椅子上的外套冲下楼,启动了他的小丰田。 今天是周末,路上很有点堵。陈原时速到顶了不过二十迈,他降下车窗,一手握着方向盘,一只胳膊挂在车门上,往外探头探脑,好像这样做就能让前方少几个红灯似的。他全程开着语音通话,时刻给唐舟通报自己的位置,顺便嘱咐他不要乱跑。唐舟一律闷闷地答应,陈原真怕他栽倒在路边不省人事。 他至今还记得唐舟在高考前喝了一瓶啤酒,之后两人肩并肩走在人行道上,走着走着唐舟突然就低头吐了。陈原一看,唐舟不仅脸红脖子红,就连两只胳膊也是红的,还起了小疹子,妈的,原来他对酒精过敏。 “你想吐吗?”陈原在电话里问他。 “没有,不至于。”唐舟答。 “没骗人吧?” “没有。” “要是不舒服的话你就在马路边坐着。”陈原不忘补充,“坐人行道上,别被车轧了。” “……知道了,陈老师。” 陈原看着前方望不到头的车水马龙,两根食指焦躁地敲打着方向盘,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一夜回到大三,回到第一次去给唐舟上课的那天。当时是夏天,他也开着这辆小轿车,被堵在马路中央,热得浑身是汗,烦躁得不行,生怕自己迟到了,给人留下不好的第一印象。 实习的工资并不多,明明都跟四个人合租了,连客厅都被切成两半,他还是急需一份兼职用来付房租和生活费,还要考虑下学期的学杂费,还要想着攒钱买上一套新西装和皮鞋。 仔细想想,那竟然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第34章 乐观主义 34. 陈原远远地就看见唐舟靠在路边的电线杆子上。唐舟穿了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领子竖起,手里还握着电话,只露出小半张侧脸。陈原赶紧将车停到路边,下去扶他。 “你喝了多少啊?” 唐舟听到声音,侧过头的瞬间,眼神微微一亮,“真没多少,主要是没法开车。” 他的状态并没有陈原想象中糟糕,“那肯定不能开了,明早我再给你开回来——停一晚上应该不会被拖走吧?” 陈原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扶着他的肩膀让他进去。唐舟刚坐下,陈原就跟着弯下腰探进副驾驶,他扯过安全带,绕过唐舟的胸口插/进/插扣,末了还不忘拽拽,确认系紧后,又突然抓过唐舟一只胳膊,薅起他的袖子,右手顺带往头顶一摸,打开了照明顶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