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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征就是那个天征,九千年以后那个背叛他,要他死的天征。 那种绝望就宛若沉进深不见底的大海,透不进光,也喘不过气。 在满心的绝望之中,解嶙借着身体的疲惫,什么都不愿想,就这么昏睡在了仇敌的眼皮底下,做梦都是要扒天征的皮骨,啖食他的血rou。 以至于他都来不及深想为何天征也跟着他一起重生了。 解嶙并没有睡多久,他醒来时,天征正拉着他的手,给他以灵力疗愈体内滞涩的筋脉,但自己虎口上的伤口还没处理。 解嶙一看见天征的脸,就冷漠而疏离地抽开自己的手。 疗愈中断,天征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默默地站起身,准备从房间里出去。 解嶙见他乖顺,冷意再次泛上心头,又不肯就此放过天征,便开口询问:“你为何要背叛我?” 天征的脚步顿住,转头静静地看他。 天征的皮囊处处都戳中了解嶙的心,解嶙横下心来,只在与他对视的那一瞬,看出了天征眼中暗含的几分沮丧与失落。 解嶙心脏一抽,但想到上一世葬身雷霆之中的不甘与绝望,他再次狠下心:“背叛主人的感觉怎么样,你是不是以为你马上就能自由了——也是,神器都心比天高,哪甘愿屈居于我一介低贱妖物之下。” “飞鸟印、天龙血、佛池金莲,哪个归宿不是鼎鼎有名的,也是……”解嶙笑得冰冷,“你受苦了。” 天征整个身体都转了过来,解嶙可以骂他,打他,甚至可以用剑戳他的心,但天征不允许解嶙这么轻贱他自己。 天征眼中暗光一闪即逝,看着解嶙不断跳出他不爱听的字眼,只想着能堵上解嶙的嘴……终于,他没忍住,简单而粗.暴地用双唇封住解嶙的唇瓣。 解嶙愣在当场,确实说不出话了,呆滞到甚至忘了推开天征。 天征却仿佛上了瘾,不舍得放开。 到最后还是解嶙自觉缺氧,血液都冲上了头,他都预感到自己要变回原形了,才用尽所有的力气将天征推开,愤恨地擦着嘴唇,眼中凶光毕露:“天征,我杀了你!” 天征看着解嶙愈发红艳的双唇,眸色渐重:“你拿剑的手都在抖,杀不了我的。” 解嶙怒道:“混账东西!”说罢运起体内仅剩的一点灵力,附到万象上,直指天征。 哪知天征行动如风,闪身便到了解嶙身后,利落地封住解嶙下一个动作,道:“而我若有心伤你,你已经死了。” 解嶙脸色涨红,咬牙道:“你威胁我!” 天征轻轻摇头:“并无威胁,我从未想过要害你。” 解嶙根本听不进去,他欲挣脱天征的钳制,咬牙对天征吼了一声“放手”,天征顺着他,一刻也没多耽搁。 解嶙得了自由,反手扔出一道剑气,拦住了天征前进的路,便直直冲出了屋子。 天征立在原地,没有去追。 解嶙平静不下来,他觉得他浑身的血都热了。 他需要一个安静且能独处的地方,只要有天征在,他就心烦意乱。 他轻轻抚着自己红肿的嘴唇,愈发觉得天征荒唐且目中无人。 他还要去流川谷,那里玄卫在等着他。有玄卫和万象在,如果没一个天征也没什么。 他不想要天征了。 而另一端,天征察觉到了解嶙的想法,静静看着解嶙的背影,缓缓抿了唇:“你跑不掉的。” 第32章 伏妖法阵(一) 解嶙将天征远远抛弃, 只不过天征已经认他为主,他暂时奈何不得天征,解嶙心一横, 想着日后找机会一定要单方面解了这契约。 解嶙拖着一副虚弱的躯体,竟也日夜兼程了六七日, 一刻不耽搁地到了流川谷。 流川谷地处西北,风沙大,物资贫瘠,现在更是一点都没法看, 流川谷这一带的土地几乎全都荒漠化了, 少雨却多风,从前解嶙记得自己耗费了大量的物资人力,才把登仙台给建了起来,登仙台之后是一片巨大的乱石滩, 解嶙为了绕过那片乱石滩, 便把登仙台设计成了弯月形。 解嶙凭着记忆找到那片乱石滩,挑了块高度合适的石头,坐了上去。 他不知道天征是不是真的被他甩开了,就连识海内也不见天征的身影。平日他身负天征,今日换上了万象, 他摸着万象有些粗糙的剑柄, 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解嶙不是脆弱的人,他向来都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但这次, 天征的事情就像是一根梗在他喉咙里的刺, 叫他难受。 解嶙右手抚着自己的心口,那里护心鳞已经长成了, 他极难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但他只觉得心里很闷,解嶙很排斥这种令他变得脆弱的感觉。 他自认为上一世他待天征是极好的,拼着性命为天征讨来浩海宸星,在天征还未苏醒时用自己的精血去喂养他,不管做什么都会去询问天征的意愿,即使天征不像其他法器那样见到他都吓得肝颤、毕恭毕敬的,还敢直呼他的名字,他也都随天征去了。 他觉得他与天征之间不像是主仆的从属关系,天征那样的人,不可能真正属于他,他们两个,倒更像是伙伴了。 九千年,解嶙对天征穷尽了自己的信任,仿佛不管什么事情只要由天征来接手,就一定不会有问题,但最后,解嶙为着这番信任,付出了高昂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