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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容不得不堆出一脸假笑来,苦不堪言。若是叫廖依依这样从眼皮底下退出去了,谁知道五弟将人安置在何处。届时在宫里找起来免不得声势浩大,还不如当机立断就将人带回去。 “罢了,本王随意说说,一只鸡都容不下,将来心中又如何能容得下天下。”只见祁容仰面一笑道:“只是免不得心中起疑,既然五弟兴师动众将你接进了宫,就不得不提起过往。看在你伺候本王尽心尽力的份上,姑且容你将大将军带回本王的地方安置。” 廖晓拂一愣,转头忙看向太子。小妹入宫,自然是要与自己待在一处了,怎么能因为从前伺候四殿下,这就要被带走了呢?祁谟远远关注着这一场好戏,拍拍廖晓拂的后背,这才沉着脸说道:“且慢,廖姑娘是孤接入宫的贵客,太子殿空闲的地方也多,叫玉儿收拾收拾便能腾出地方来。若是自己迎入宫的贵客没地方住,这不是打了孤的脸面吗?” “是吗?照五弟所说,太子殿里……这么些空闲地方,空着也是可惜了。”祁容浮眯着双眼,语气忽而冷冽起来:“既然空着,那何不叫本王也与五弟同住?你我兄弟一场,落地不久便各自东西,也是时候好好叙叙旧情了。” 廖晓拂心头微震,不知四殿下心里打了什么主意。莫非是今日来太子殿一趟,心中郁结难解,想要以客欺主了不是?他又一次望向太子,希望殿下能从自己关心忧虑的神情中读出解读来。四皇子狼子野心,不可轻视啊。 “也好……”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祁谟兀自点头应道,紧接着话锋一转:“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四哥今日就挪动地方,到孤这里来住。你我兄弟重逢,自然有许多话要讲,憋在心里便是生疏了。不如现下就请四哥挪步,与孤一同前往偏殿,好好叙一叙旧情。”说着,祁谟站起身来,抬袖亲自请人。 太子都亲自抬袖了,祁容就是再不愿意也要挪步了。“好啊,那本王姑且就与五弟聊聊。”他说道,起身朝偏殿去。两位嫡出的皇子同时出行,太子殿里的侍从皆不敢喘大气,一个个赶忙让出通路来。从寝殿至偏殿,好景良多,祁容却并不理会,一路各随前往,二人无话,心中筹谋着自己的主意。 到了偏殿,祁谟也不再做好样子,遣退了上前服侍的侍从,转身问道:“四哥今日不请自来,怕不只为了叙旧吧?” 祁容捻开腰间那把染血的扇骨:“自然,本王来看看五弟,再看看那奴才罢了。想不到五弟不仅是个仁心帝王,竟还有痴心情种这一面。今日在太合宫……啧啧,当真叫四哥大开眼界呐。” 祁容是回魂之身,按岁数算理应比四哥年长,自然不会与他斤斤计较,争口舌之快淡淡问道:“拂儿的事,是你与太后说的?” “这就好笑了,时至今日,五弟怎么还不明白?你若是个闲散王爷也就罢了,可偏偏你是要做皇帝的人。就算今日本王不说,你敢笃定不会有旁人将这腌臜事说与太后?就算没有旁人,太后老谋深算,你将人带去北境她兴许摸不清底细,可如今你二人都在宫中,本王论断不出月末,你这事就必定瞒不过去了。” 四皇子这话说得不中听,却是逃脱不掉的事实,祁谟免不得眉头一皱:“你若那么想坐皇位,万事只找孤来便是!与旁人何干!” “哈哈哈……五弟这又是说笑了,本王是想当这个皇帝,日日夜夜地想呢!自记事起,本王就知道自己该是宫里的太子,而不是困在凉井里的废人!”祁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要低头任命:“只是……本王也清楚自己蛇蝎心肠,并非仁君,若这山河落在本王手中,免不得生灵涂炭。当皇帝并不是要挑拣皇子中最精明的那人,而是要挑拣最善于权衡、最以百姓为重的聪明人。本王并非听圣贤之言长大,身份疑点诸多,太后眼毒,也看在这张脸的缘故上才认了我这个孙儿。若仅凭这几样就想要在你之前登基,那才叫痴人说梦。” “那你是想……” “本王当不成皇帝,还不能杀你个枕边人解一解怨气?”祁容挑了挑眉毛,与五弟相似的侧脸藏进了阴影之中,“你保不住他的,本王劝你一句。就算你今日将他救下了,往后呢?待你大婚当日,你怎敢确保那奴才一个想不开就不会投井自尽了呢?本王也是为了五弟好,长痛不如短痛,早早了结烦恼罢了。” 祁谟眼睛一亮,语调轻柔,却总能说出石破天惊的话来:“谁说孤往后必定要大婚?” 祁容好比听了笑话,凝了凝神思,复而又笑:“普天之下,可有哪位皇上不留子嗣?五弟莫不是在信口开河?” “子嗣自然是要有,可却不一定非要孤亲生。”祁谟精明的目光落在了四哥身上,“孤好断袖,怕是与女子再无缘分。诶?四哥不会刚好也是同道中人吧?苏雪曾为孤断命,孤乃是伤妻的人,娶妻便是害人,可若孤早出生一刻便是贵妻命,可助发妻共享富贵,子孙满堂。算起来……四哥倒是正好比孤早落地一刻呢,若来日四哥大婚,生下长子,不如当日便送入宫中,由孤亲自抚育成人。你我二人样貌相像,谁又能分得出那孩儿不是孤亲生的?” “你!”祁容的身体狠狠颤抖了一下,呼吸瞬而急促。他又怎能算到自己被五弟反将一军,竟在此处设下了陷进等他上套,还算计到了自己长子的头上,咳喘着恨道:“想不到五弟竟是打了这种主意,从前所读的圣贤书莫非都叫狗吃了?你对得起娘亲一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