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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祖宗……那丫头怎么送来个孩子!这是谁家的!”张广之也跳下来看着,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廖晓拂反应快,立马蹬上了马车,说了句还请张大人快快动身便将车帘放了下来,一颗心吓得扑通扑通直跳。 虽说也是一头雾水,可廖晓拂这份机灵劲儿还在,怀里的孩子咂咂嘴,鼓着小腮帮子嘬了嘬手指头,不到半柱香的时刻他就想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了。 廖晓拂不知道皇上未死,还当这是皇上的遗孤。手在包袱皮里摸了一摸,果真摸到了一封信,仔细摊开过目,竟然还真是苏婕妤诞下的公主。 那信上写道:廖公公安,小女无能,不能亲自跪见,切勿怪罪。异变突然,武氏一族落狱,小女恐怕也将难逃一劫。但幼女无辜,为人母者实属不舍。犹记没落之时,唯有廖公公伸手相助,从不敢忘,故将幼女托付于恩公,还望看在小女深念往日恩情上,留这孩子一命,不必按公主礼制养育。今日一别,怕是后会无期,四皇子若要斩草除根,还请廖公公高抬贵手,刀下留人。 信写得仓促,字迹不整,还有几点化开的水晕,怕是娘亲诀别之际的泪水。 至此,廖晓拂更是不敢声张了,抱着小包袱缩在车室里,生怕惊着旁人。他怀里的可是皇上的血脉,太子能容得下,四皇子未必有这个肚量。可这女婴算起来还是殿下的妹子呢,苏婕妤信中写明不必按照公主礼制养育,只求活命,怕是真的走投无路,才狠心写下这样一封决绝信。 廖晓拂看了看那睡着的女婴,心中忐忑不安,却又按讷不住有些新奇。他自小净身入宫,已经是无后之人了,从未敢想自己还能有怀抱婴孩的片刻。而这孩子,恰恰还是殿下的妹子呢。想着,廖晓拂扒开孩子的襁褓,手指尖点着玲珑的小鼻子小嘴巴,又摸了摸孩子的下巴,不知怎么了就越看越觉得小公主与殿下真有几分像。 怀里像抱着云,廖晓拂也不知自己这姿势对还是不对,力道是否妥当,却不愿再将孩子放下了。其实他心里也明白,小公主至多二、三月份大,哪里就看出与殿下相貌相似了,可他一想起这孩子与自己殿下的这份亲缘就心里头暖融融的,甚至动了心思,想自己偷偷摸摸将小公主养大。自己已经是死了心的绝户人了,没有小雀儿就没了子孙,若是能看她咿呀学语,看她扎两个小团子发髻,该多好啊。这样好的孩子,可万万不能叫四皇子赐死了。 “吁——”张广之在外头叫停了马,下来迎道:“廖公公请!咱们又回太子殿了!” “诶!咱家……咱家这就下去,莫催。”廖晓拂整了整扯乱的包袱,像抱着个传家宝,也不敢直接往下蹦了,而是先挪坐下来,再伸腿,稳稳当当地下了车架。一路上风景再好也顾不上看了,低着头就往大殿一路小跑。 “啧!一年未见,规矩倒是没了!”陈白霜老远就瞧见自家老九了,心里早就想得不行,想看看老九是否消瘦了,无奈太子就在身后,还是要板起面孔来,冷冷斥道:“太子在上,还不跪下!” 出宫一年,廖晓拂早就不跪太子了,见着师父一下就慌了神,跪下呐呐道:“我……奴才,奴才小福子见过殿下,见过师父!”说着又跪行几步,到了陈白霜脚边磕头:“小福子给师父磕头!” 陈白霜只得作望天远眺状,否则两行清泪就憋不住了。他怎么能不想啊,老大和老六逃出宫去了,老九远在天边,他这一年过得是日日夜夜揪着心,就怕太子回来了,徒儿却没跟着回来。只要一想到老九小小的身子一路吃苦,在北辽边境受冻,他就忍不住埋怨起太子非要将小福子带出去作甚。若太子真没能将老九保住,叫他孤单伶仃地留在远方了,陈白霜怕是不要这颗脑袋了,也要立在这大殿中央叱骂殿下无能。 “起来吧,往后回了宫,不能叫人笑话了。”陈白霜踢了踢廖晓拂的膝盖,拿稳架子,大公向来没有亲自扶小公起身的道理,只能如此,“还不起来,跪着也不怕冻着腿!老了落下毛病,谁养你!” 六月天哪里还能冻着膝盖,廖晓拂听师父这样一说就笑了,知道师父这是心疼自己呢,忙不迭站起来。起来一瞧,惦记整夜的人正在师父后面呢,褪下兵铠,换上了杏黄色的太子衣袍,就和他初见时那般英朗夺目。 “奴才小福子,给太子殿下请安。”廖晓拂偷瞥着师父的脸色,看师父不做怪罪,便一溜烟儿跑至太子跟前,“恭喜殿下……奴才惦记得很,殿下可有受伤了?要不要请牧白师傅来?” 祁谟心里难受万分,看见拂儿便好受了许多。如今还不是祭奠母后的时候,他还有要紧的事没办成。“拂儿……你可算到了,怎得耽误了这么久?孤刚想叫人出去寻你,刚好你就到了……莫要乱动,让孤就这样抱一抱,抱一抱就好。” “殿下?”廖晓拂也不敢当着师父做些过分的事,不敢大动,像个被捏住耳根的小兔儿任由祁谟抱着,偷偷瞥一眼陈白霜,师父仍旧望天远眺。于是定下心来,一手抱着包袱一手揽住了太子结实的腰。只不过动作很轻,他并不知道殿下身上伤在何处了,又怕抱紧了把怀里的孩子压疼。 “殿下莫、莫怕,咱家不是在呢吗?小福子不乱动,殿下莫怕。”他劝道,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可心有灵犀,已经觉出太子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