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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谟重活过来也是有这一心愿,八千岁固然惊艳,却叫他心疼,美得让人怜惜。他想叫拂儿在自己身边长大,尝一尝上一世不曾有过的呵护,毕竟掰开了看,八千岁内里还是个钻牛角尖、认死理的少年。 “那孤怎能知道,只是听太傅解读,又没亲眼见过。”祁谟诱着他往下说,好似五岁那年,义父教他用小木棍与小竹筐设局,又撒几颗米粒诱小家雀跳着自投罗网。 廖晓拂一听这话,捏在手心里的软甲又紧了紧,正在抽条的腰被太子扣在怀中,心里却雀跃难耐,索性问道:“那……殿下带奴才进陵城看一眼吧,小福子见识少,想进城逛。” “那就先去换身干爽的,孤用打叶子的银钱带你吃酒去!”说道祁谟捡起地上的靴袜,将廖晓拂猛地打横抱起,欢心地如同那年逮了只扑棱翅膀的小麻雀。 四皇子蹙紧眉头,将手中纸上每个字来回吃了个透,食指一捻,不小心捻破了云母筏。云母筏乃是熟宣,以明矾添涂,故而较为硬脆,可墨色却不易晕散,适于书写,是国子监最为常见的一种。但凡能用上云母筏的人,必定也是举人或以上了。 廖玉林的信。祁容动着心思,不知何时已将云母筏攒成一个纸球,扔进了熏笼里。 嘶……按照廖玉林的意思,倒是可以先从旁人身上下手,不一定非要去会那位武相布置在寻柳居里的花魁。 暗桩设在花街里,说起来这还算是贺良材的提点。二年前他在胤城曾有位相好的花娘,本是露水情缘竟叫人哄得动了真心,不仅将家事吐了个干净,还想过将人赎身抬回府上。无奈情郎有心,美人无意,转身就被三品家的公子在厢房窗栏上挂了花灯三盏。 那日贺良材与祁容喝了几盏酒水,往事一提再提,分明是没放下呢。祁容好言劝着,说着暖心的话,眼神却总是冷铁一般,抽丝剥茧听出几点有用的。花娘岁数不大,可之间也有攀比,踩高拜低又精明,恩客的家事只消一夜温存就摸透了,能攀上官阶高的绝不陪你从四品的。胤城中的达官贵人若寻欢作乐,只消安插一位美人在花街夺得魁名,还怕摸不清官阶中的蛛丝马迹吗? 况且花街又是最好布置人手的地方,鸨母大多是浮萍般的身世,自然不问娘子出处,只看美貌。如此得力的棋子,他祁容都想布置一局了,只是眼下事态紧迫,出府时间又短,哪能花二年精力再去养个娘子捧上当花魁呢。可这份心他能有,想必武丞相那边也有。 派张广之留下的侍卫盯了一个月的花楼,还真叫他猜中了,除却王富家公子出入寻柳居的花房,武相府上的人也露过几面。 这就得了,祁容自己是没那个时间去布这盘棋了,可人家武相的棋盘是布好的,派个人去拿现成的就是了。男子动了情肯说家事,若女子动了情,恐怕连性命都敢赔付上,这才有廖玉林去会雨卉姑娘的一出。可方才这信上说的更叫祁容吃惊,原以为武丞相的棋子只有一个,却不想还有第二个,不仅留了一手,还是个专门伺候夫人的哥儿。 能把夫人们伺候好了,想必自家老爷的底细只会说得更多,武相这心思动得妙啊。廖玉林信中说,他与鸨母一进别院就察觉出有人跟着,直到他故意提出要会雨卉,鸨母难掩贪财之色,却斜目往后飘了一眼,故而廖玉林当下认定身后紧随之人与雨卉相识。 而等他抽身而退,那人见他不多纠缠只好以身想撞,身上酒气弥漫却不见口中有丝毫溢出,可见酒只洒在衣裳上,是装醉。依廖玉林所见,那位男子兴许也知道他的身份,否则不会出口提出举人来,更不会解他的玉坠子,分明是想再有交集,诱出太师府的信子来。若雨卉姑娘难见一面,也可从此人身上下手。 连环紧扣的计谋都在四皇子的算计里,唯一没算出来的还叫廖玉林看出端倪,可见五弟身边那个小公的二哥也不是好骗的呆子,要不怎么能考中解元呢。 “齐大哥!”廖依依又端来了药,用脚将门顶开,又踹上,“该喝药了,依依给拿来了。” 俊秀的眉弓一下挑得老高,祁容哀怨道:“说了多少次!就不会门外唤一声再进?还有你一个女儿家,到底会不会用手推门,踹来踹去不像样子!” “啥?”廖依依满门心思都是回屋与鸳儿哥哥玩翻花绳,把瓷碗放下,轻声催促道:“下回,下回依依保准不惊扰齐大哥了,依依赔个不是,齐大哥莫要生气,先将药喝下吧。” 看着那碗冒热气的药汤,祁容神情复杂,说不上是毒死了痛快还是苦死难捱,不情愿地端起碗大口猛灌,大有长痛不如短痛的悲壮。谁料喝下一半就听廖依依又说:“对了!这是贺家小姐叫我给齐大哥的,说那日见你喝药喝得脸都白了,心里难受,便亲自打了自家的柿子做了柿饼,叫我一定要给你尝尝。” 待祁容将瓷碗放下,只见四四方方的木桌上放了一个油纸包,里面只有一个半挂霜的柿饼。除却那个完整的,另外半个还留了个牙印儿。 必定是丫头见别家小姐给自己送吃食又表心意,心里酸着难受,才背地里吃了半个撒气吧。想着,祁容得意地“哼”了一声,伸出手指拨弄了一下那半个柿饼,眼里半分惬意半分得意。 能偷咬一个柿饼来出气,想必这蠢丫头面上都是装的,心里指不定酸成个什么样子。想想他就心里舒坦,算解了这一碗苦药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