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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呢?披风敞着,襟口歪了也不知道正一正,真等冻着了好把病气过给孤?”祁谟不愿撞上父皇,提早褪下,出来一见就急了。也顾不得避嫌之说,伸手亲自给小福子的对襟正了正,谁叫他站在风口只顾得出神,袒露着一小截儿粉白白的颈子,寒风全顺着襟口吹进去可还得了!他的小福子手脚还那样小,过了年虚岁才十五,就这样傻愣愣等着主子一个时辰岂不是要心疼死他? 那团绒绒软软的风毛笼住小福子的下巴尖儿,衬得白白小脸又尖了几分。廖晓拂如今的披风是太子命针工局的总管大师傅亲手裁的,水天一色的缎子面儿融进雪景都找不出来,可见这布料打得多密,难得一根杂色都没有。流水样的银子花出去,小福子却一心给太子省银钱,故而求着量尺寸的总管大人做宽了半尺,想着自己来年还能穿穿,今年就勉强了,宛如套上了太子的披风,怎么看都不太合身。 “奴才冻不着。”廖晓拂双手揣着暖炉跟在太子身后呐呐道,不知与谁赌气,又添一句:“冻着了把病气过给旁人,也绝不过给殿下就是。” 小东西都知道顶嘴了,当真是过年大一岁。祁谟心中暗道,回身一瞥,说:“张广之已到了太师府,托人带回口信,说你小妹没受委屈,还养了只骁勇善战的大公鸡,恐怕那日的信就是想说这个。” 廖晓拂跟着一路,心口酸涩,总想问问西番郡主又不敢开这个口,听到小妹一切安好才舒坦几分,轻声道:“奴才替小妹谢过太子,只希望她与那鸡别惹四皇子生厌。再瞒着不见天日那终归是皇子呢,是殿下的胞兄,身份尊贵……” 祁谟心中微微泛酸,念叨起来:“尊贵?他那算哪门子的皇子,孤还是太子呢,不比他尊贵?就算四哥与孤有九分相似,终归还是……嗯,还是孤胜一筹。孤比他精通剑术,没有他歹毒的心肠,万般种种不提,孤那字迹就不知胜他几何了。瞧他那字写的还不如孤使左手呢。” “也是,殿下说得都对。”廖晓拂还在好哄的年纪,听几句就忘了愁,笑呵呵跟着太子,又问:“张大人不日将带四皇子与小妹去马耳山西边,殿下的人可否安排妥帖了?” “自然,这事本应孤亲自出面,但四哥执意孤行,也就叫他动动筋骨,亮一亮真本事吧。听说这几日你用膳不多,是故意想饿瘦了叫孤疼你?”忽而话题一转,杀了个措手不及。 “啊?”廖晓拂脸上顿时飞霞一般赤红,差点儿又撞上了太子。 祁谟自然清楚他心中盘算着什么,只是不愿多说,怕再叫他担忧了,就着手在小福子脸上掐了一把,说道:“脸上都没rou了。你师父说金瑶池已经上了冻,想来冰面通体结实,时常见有人在上头走冰。择日带你去看看,太子亲手教导你如何走冰,再凿出个冰窟窿来钓几条肥鱼给你做汤?” 廖晓拂本还悲戚着,再恹恹也听得出来这话是在哄自己呢。自古哪儿有奴才能叫主子哄的?更何况这还不是一般主子,遂而打点了心中琐碎,拿出八九分的精神头来应了,不再过多思虑。这样的好日子能过上一天就喜乐一天,他廖晓拂能陪着太子到几时就到几时的。 两人一路说说停停,途径长道,悠然赏景别有一番滋味。入冬过后宫人大多进殿伺候,外头扫了雪就只留下守卫,虽说肃清冷寂不再热闹,可祁谟却恨不得这样静静的才好,叫他和小福子多走一会儿,二人就这般漫无目的闲谈就好。至于那些腥风血雨皆有他挡着就是了。 “皇上的意思是,太子当真要娶那郡主不可了?”太后倚着软枕问道,但看皇上圣意已定的样子,怕是此事难有转圜余地。 “此事还望陛下三思,毕竟谟儿他是……”赵皇后早已坐不住,却不敢直言太过。祁谟的命自小就在刀尖儿上呢,而这把刀何时落下也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功夫。可眼见孩儿要遭磨难,身为人母几番隐忍不住,明知螳螂挡车仍旧愿搏一搏。 “jiejie快起来,地上凉着,跪久了当心双膝受寒。”武贵妃上前亲手扶起来皇后,劝慰道:“jiejie与我一同侍奉皇上,自然应当替圣上分忧。此次和亲看似轻易,实乃棘手之大事,别说皇上,那是交给何人都不能两全的。可jiejie也该明白自古和亲就是结交外邦最好的法子,莫提皇子,光是公主就嫁出去多少了?西番自来民风外放,男女婚娶都不避讳着,闺阁中的女儿皆能见外客,jiejie想想,那些嫁出去的公主哪一位不是千娇万宠养大的,到了外邦还不是入乡随俗?受的委屈不比太子迎娶郡主少啊!更别说北上辽凉之地,亲贵之中丧夫再嫁继子都是有的,公主们还不都是为了大昭的子民?jiejie这样求圣上回转心意,只怕是叫太子落下居高自傲之名,叫皇上落下私心偏颇之意,meimei自然能明白其中苦衷,可旁人听了,难免会起了不好的心思。” 皇上见武贵妃直言相劝,倒是少了自己口舌功夫,故而点头道:“武贵妃所言极是,皇后不要叫朕太过难做才好。” 这话一说,皇太后心中起了计较。自她辅佐皇上登基,眼瞧着元帝野心过盛,但苦于自己乃是女子便渐渐松了手,叫儿子抽空了羽翼,架空了实权。如今儿子不听话,好容易有个孙儿投奔,还是立过身份的太子。所谓天家无情也就是如此了,尝过大权的滋味,手握国运便比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