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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断肠察觉灵力波动,知道这特制的灵符竟没能杀掉对方,心中亦是暗惊此人能为,放眼江湖绝对位居前列,若不处置,后患无穷。要将这个隐患挖出的心更加强烈,他硬是撑着口气,极力睁大凤眸,看向灵力波动处的那抹身影。 嗯? 他艰难道:“是……你!” 嗓子被毒药腐蚀,发出的声音也仿佛碎石摩擦砂砾,听着只觉得刺耳。暗处之人方才被迫现身,仍旧从容不迫地含笑欣赏他挣扎之态,慢条斯理地用拇指擦去唇角些许血迹,轻笑道:“咦~真不愧是纵横山庄,仅仅一枚灵符之威便如此强大~浪费在南身上,真是可惜了~” 这个声音实在是想忘都忘不掉,仇断肠强忍剧痛,正见那个狐狸站在三尺外,一身石青色长袍干干净净,狐狸似的眼睛笑得弯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虽说中了灵术气息略有不稳,但那胜券在握的姿态当真看得人牙痒痒。 但是,为何是他? 难道那个伪君子和四方天门暗地里勾结? 来者实在出乎意料,他脑中思考着现在的情况,身体却不容再拖。‘哇’地一声又呕出一口黑血,他努力稳住呼吸,冷笑道:“你……与狐言……是……何关系?” 一句便直指重点,图南听闻此问,立刻察觉是套话,摇着扇子的手一顿,眸中笑容冷了几分,道:“黄泉路上,阎罗殿前,你且自问去吧。” 听出对方心态变化,仇断肠计成,再呕出一口带着内脏的黑血,反倒放声大笑起来。他虽倒在地,凤眸却挑衅地看向对面那个狐狸,虚弱中不掩得意道:“阿曦已……咳,识得你和那个伪君子的……真面目。我纵横弟子亦找到……咳咳……找到灵简来处,此局……你……哈哈……输了!” 意识到张曦可能已通过某种方法看到自己动手,图南眯起狐狸似的眼睛,却并未退缩,反倒轻笑道:“咦~换你一死,倒是值得。” 仇断肠闻言,却笑得更加大声,嘲讽道:“那你可要失望了!” 话音落,他眉心凤凰灵纹发出耀眼的光芒,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赤色火焰自脚底而起,瞬间便将他吞没,眨眼便烧成了灰烬。 空中还隐有笑声回荡,图南虽不知此人如何脱身,但也知晓中计,银眸冰冷,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黑血,握着扇子的手逐渐收紧。 事情……脱离掌握了。 ———————————————— 仍在天海岸的张曦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无论是中毒的痛楚,或是与图南对峙的景象,甚至鼻端的血腥之气,都如现场亲临,所有细节都不曾放过。他伸手拂在胸口,隔着自己剧烈的心跳,感受着灵契另一端,仇断肠依旧鲜活的生命,长长地舒了口气。 还好,仇断肠还活着。 渐渐自方才紧绷的情绪中缓解过来,被担忧充斥的思维也恢复运转,回想方才看到的情形,张曦眉头蹙起,又有了新的问题。 ————图南与圭璋有何关系。 图南曾是张曦最为信任之人,悬湖森林性命相托,大衍宫被突然送到沙漠也不曾怀疑。可谁能想到,一切皆是算计,自踏出天门的那刻起,他所有的行为,都在其谋算之中。 想到此人,张曦摸摸胸口,惊讶自己除了下意识的想跑,竟没什么恨意。说来也是,若当真恨,在清流岩自己也不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 谈起圭璋,眼前除了点茶时那温雅浅笑,就是百年前那个站都站不稳的模样,起名时那双亮晶晶的红宝石眼睛真是可爱。再加上他是自己世上唯一的同类,虽平日里没什么感觉,但总归是不同的。 更何况对方自见面便助他统领天海岸,赠予心头血所制灵剑,平日里不辞劳苦,将诸事都打理得井井有条,除了既明与仇断肠,也就只有圭璋能让自己放心交托。 从未将这两个人放在一起相比过,张曦不解仇断肠死前问话的含义,端坐书案前,静静思量。 图南为人狡诈,诡计多端,言行皆有计较;圭璋为人持重,温文尔雅,恪守君子之道,这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本不该有交集。 但仇断肠能以命相换,最后一刻说的话绝不可能是废话,其中必定有他的道理……等等。 张曦忽然想到方来时圭璋为自己与仇断肠点茶,对方持茶筅击沸时的手法隐含剑道,那时自己觉得那个剑意有些熟悉,便多留心,也因此未将衔花城之事告知与他。此时细细想来,图南虽平日鲜少出手,更是从未在自己面前动过剑,但当初在初浣镇云子饭家中时,两人曾用竹筷作剑,比试过一回,那剑意,岂不与圭璋点茶所持相同? 再加上清流岩时图南为幻境所困,失去理智时反手回击,其中剑势,也正与圭璋的相同。 张曦通晓剑道,自然明白剑法可传,剑意却是悟道所得,每个人都不尽相同。放眼天下,即便有着相同经历的两个人,都因资质高低和时机限制而导致剑意有所差别。 这么看来,难道说…… 图南……是圭璋? ……………… 不会的,这怎么可能。 好友不仅是仇人,更害了另一个好友,此等荒唐之事,换到世间任何人身上,怕都难以接受。张曦这段时间先后经历既明离去,仇断肠险些丧命,已是心力交瘁,再面对这般残酷的真相,理智与情义相悖,让脑中乱作一团,混混沌沌,不能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