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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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整个阿哥所,就大阿哥一个皇子,容歆一路走过来,四处皆空荡荡地,颇有些安静的吓人。 容歆看向大阿哥寝殿的门,对奶娘道:“大阿哥在奉慈殿受了皇上处罚,我担心他晚上睡不好,遂想进去看一看,可方便?” 奶嬷嬷一听,答应道:“只要声音低些莫吵醒了大阿哥,便无妨的。” 容歆颔首应下,叫小太监在外头稍等一等她,而后跟着奶嬷嬷悄声走进去。 奶嬷嬷在内室门口便停了下来,容歆则是一直走进去,稍稍掀开帐幔,在昏暗中打量着床上那一团鼓起。 先前她还以为被子微微起伏是他睡着了,可看了几眼却发现有些不对,立即便打开帐幔,靠近床榻。 果然,被子似乎是在颤抖,大阿哥……躲在里面哭。 容歆抬起手欲拍,又担心惊道他,便轻声叫道:“大阿哥?” 被子静止,容歆又叫了一声:“大阿哥?” 被子里的人动弹,却并未露出头,而是团成一团,将被子也拱得更高。 容歆这才在可能是头的位置轻轻拍了一下,道:“大阿哥,你躲在里面吗?可否出来?” 被子晃了晃,显然是在表达拒绝。 容歆见状,便道:“您不出来,那我便就这么陪您一会儿,天色晚了,我不好多待打搅您休息。” 她的手还放在被子上,等了等,手微微使力,发现被子没有再被抓得那般紧,顺势便拉开来。 保清仍然背对着容歆,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倔强。 容歆也未教奶嬷嬷点灯,只是拿出帕子探身为他擦脸,低声道:“您放心,我谁也不告诉,没人会笑您的。” 保清扭开脸,哽咽道:“你就笑我……” “不会的。”容歆保证道,“我这个年纪还笑您,岂不是一丝稳重也无?” 保清这才有些别扭的慢慢转过来,忍了哭,道:“你不是不来吗?” “我是说不知何时有空闲,并未说不来。” 保清又不傻,立时便分辨道:“你说叫我数雕花去,难道是以为我年幼,便可戏我不成?” 果然不能将这个时代的年龄与她那里同等的年龄想提并论…… 容歆叹道:“是我无状,我像大阿哥道歉,不过大阿哥出言威胁,我可不可以请殿下也向我解释一二?” 保清和容歆对视,闭嘴不言。 容歆见状,也未逼他,而是问道:“大阿哥是因为皇上罚您难过了,所以才躲在被子里吗?” “我没躲。” “好,您没躲。”容歆又换了个说辞,“明日还要早早起来请安,还要去奉慈殿跟张大人读书,您不怕精神不济吗?” 保清露出几分不在意,“反正他一念书,我总会睡着的。” 容歆听他如此说,不知为何,冒出几分心虚来,然面上依然耐心道:“读书明理是好事,您只要不顺着睡意,坚持几日改了习惯便好了,我从前便是如此。” “读书真是无趣的很。”保清故作成熟地长叹一声,然后又兴冲冲地问,“你读书也会有困意吗?” 容歆点头,“许多人如此,只是不如大阿哥聪明,听一听便记得住书中的内容。” “这是自然。”保清很是得意,随即又有些爽快道,“太子便不困,且每每受到老师赞许。” 太子……容歆决定不发表意见,毕竟是被康熙那种自制力极强的人亲自启蒙的,不能以常人看待。 保清许是还是颇为在意功课的,便又问道:“姑姑是如何抑制不睡的?” 容歆并没有抑制过,只是总有无论如何念佛经也睡不着的日子…… 大阿哥还等着她的回话,容歆收回那些念头,半真半假道:“全靠意志,我相信大阿哥您一定可以的。” 天色太晚了,容歆不再跟他闲聊,催着大阿哥睡觉。大阿哥也是真的困了,没多久便呼吸悠长。 容歆又为他塞了塞被角,然后才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她回到乾清宫时已经很晚,齐嬷嬷已经躺下,但为她留了一盏灯。容歆不想吵醒她,动作极轻的收拾好自己,爬到床上没多久思绪便模糊起来。 “容歆。” 容歆以为自己是做梦,并未给予反应。 “皇上是不是想要收了你?” 这是什么惊悚之言,容歆猛地坐起来,震惊地看向齐嬷嬷,“您何处此言,怎么会呢?” 齐嬷嬷翻了个身正对着她,担忧道:“我听说皇上叫你过去,你这么晚才回来……” 容歆哭笑不得,赶忙解释道:“皇上确实叫我去了懋勤殿,不过只是说了几句话又将娘娘的画像给我,很快我便离开了。” 齐嬷嬷松了一口气,问道:“那怎么这么晚?怪让人担心的。” “我去了一趟阿哥所看大阿哥。”说完,容歆又重复了一遍,“绝对不会有那回事。” 那种认为容歆特别,然后一言不合便上演宠幸的戏码,容歆是从来不担心的。 康熙这样的帝王,爱情是极有限的,而讷敏在他人生最重要的阶段已经划下了重重的一笔,如今后宫诸妃分得的只能算是宠。 而且容歆接触宫权十余年,对宫中每一处脉络皆有所知,她还与太子和大皇子有情分…… 更重要的是,除了那些有利益因素在内而进宫的宫妃外,康熙宠幸过的宫女无一不是美人,最近得宠的乌雅氏便是有力的证明。 就是容歆自己设身处地的站在康熙的角度想,宫中各色娇艳的美人,除非疯了,否则为什么要宠幸她? 为了添堵吗? 第47章 近来后宫中气氛有些微妙, 皆因皇后钮祜禄氏病了。她先是免了诸妃的请安, 没多久, 连宫务也不能打理。 容歆陪着太子去给皇后请安时,也有不少人将目光投诸在她身上,然而她一直神色淡然,并未因此事心绪浮动。 而康熙也未教后宫失了秩序, 只隔了两日,太皇太后便下懿旨,由贵妃佟佳氏暂理宫务。 佟佳贵妃忙于宫务抽不开身来坤宁宫, 其余妃嫔却是要轮换着来皇后床榻边侍疾,钮祜禄氏不乐意见到那么多人,便干脆免了。 但规矩不能改, 荣嫔马佳氏和惠嫔呐蝲氏带头,预备隔个几日便由各宫主位带着其他庶妃轮换着去坤宁宫。 这事儿她们自己便商量好了,都没通知佟佳贵妃,然而佟佳氏便是知道了也只能笑吟吟地表示赞同,毕竟嫔妃们如此也代表着后宫和谐。 嫡额娘生病,太子和大阿哥为尽孝自然也要前往侍疾,只不过因两人年幼,皇上和太皇太后特准两人只晨昏定省时侍奉一二便可。 容歆现下不忙, 便会先送太子和大阿哥离开, 然后再返回去陪钮祜禄氏一会儿。 今日她也是如先前那般, 跟在太子和大阿哥身后往坤宁宫外走, 刚到坤宁门, 便碰到了宜嫔郭络罗氏和几个翊坤宫的其他庶妃。 两方互相问了安,郭络罗氏当着太子和大阿哥的面笑着问道:“钮祜禄meimei和赫舍里meimei已经在娘娘跟前了吧?” 她说的是济兰和珂琪,皇后钮祜禄氏嫌其他人在眼前烦闹,却不会嫌弃两人,遂她们日日都待在坤宁宫中。 两人此时也确实在,容歆便答道:“是,两位小主现下在殿内。” 太子和大阿哥还要去奉慈殿读书,便欲先走,郭络罗氏一边笑着与两人道别,一边又道:“赫舍里meimei对皇后娘娘真是恭顺孝敬,仁孝皇后在天有灵,见meimei过得好,定然是十分欣慰的。” 她这话教听的人十分别扭,走出几步的太子也忍不住脚下一顿,然后才继续前行;大阿哥也听到了,回头疑惑地看了宜嫔一眼。 两人自从先前那一架之后,关系并未缓和多少,每日一块儿读书也无多少交流。 太子不再有任何故意的行为,大阿哥却自尊心上来,不愿教太子比过去,既然读书用心了也比不过,便欲在骑射上压过去。 遂此时他便是心里有些想法,也不与太子说话。 而容歆听了宜嫔郭络罗氏的话,看了一眼她身后年轻水灵的小郭络罗氏,笑道:“小主您姊妹相伴,想必心中更欢喜。” 小郭络罗氏是宜嫔的庶出meimei,因着宜嫔受宠却始终未孕,今年大选,由郭络罗家送进来为她固宠的。 然而宜嫔是个有些霸道易醋的性子,自恃受皇上宠爱,别宫的妃嫔们她管不了,翊坤宫中若是除她之外有人承宠,却是满心不虞的,包括她的meimei。 所以她一点儿也不欢喜。 容歆说完那一句便适可而止,只是她也没什么心情留在坤宁宫,便叫人进去向皇后的贴身女史水墨说一声,她则是先回了乾清宫。 晚膳后太子回来,抄了会儿书,临睡前拉着容歆问道:“姑姑,我皇额娘在世时,与皇后娘娘关系如何?”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可是因为白日里宜嫔说的话?” 保成扯了一下她的袖子,“我想知道。” 既然他有好奇心,容歆便也未隐瞒,实事求是地答道:“你皇额娘在世时,对其余妃嫔们皆一视同仁。” “可保成隐约听说,皇额娘与荣嫔娘娘关系较为亲近……” 容歆点头,“荣嫔对你皇额娘亲近,你皇额娘待她也不错。” 后宫这些嫔妃,康熙算是很拎得清的皇帝,不管是爱重的元后,还是曾经有过隔阂的继后,他都给予应有的尊重,并未因为宠爱哪个妃子便不顾皇后的颜面。 容歆没想过胡乱教导太子什么不符合时代的感情观,但学习康熙重规矩这一点,以及对后宫有所了解,并无坏处,只不要本末倒置便可。 于是她便简单跟太子说了些后宫这些关系,说完,想到皇后钮祜禄氏越加严重的病情,感叹道:“其实,你皇额娘闺中时极羡慕皇后娘娘的恣意,只是不承认……” 保成很喜欢听她说起皇额娘曾经的事,常睡着时脸上都带着笑意,甚至忘了那些原本不该他这个年纪想的事情,只在梦中有皇额娘陪伴。 翻过年,皇后钮祜禄氏已经起不来床,有一日稍好了些,不理旁人,单单叫了容歆过去说话。 年节宫中忙乱,容歆也有半月未见她,这偶一见到,发现她满面病容,搁在被子外的手指骨嶙峋,甚至还泛了几分青色,心中不免有些压抑。 钮祜禄氏见她到了,立即便对济兰和珂琪道:“我与她说说话,你们两个回吧,莫要在我这儿扰得我心烦。” 济兰面上忧愁,闻言却故意任性道:“jiejie真是没良心,我们俩日日在这儿陪您消磨时间,您倒还嫌弃起我们来了。” 钮祜禄氏作出一副头疼的模样,“我嫌弃的独你一人,可莫要带着珂琪。” “哼~”济兰还要说什么,珂琪轻轻在她手上捏了捏,随即福身,柔柔地告退,“请皇后娘娘好生休养,我和济兰便不打扰您,先回长春宫了。” 钮祜禄氏冲她露出个笑脸,“回吧,路上走慢些。” “是。”珂琪又福了福,济兰也跟她相同的动作。 容歆含笑看着,两人都才十几岁的年纪,便是有些别扭,看起来也十分可爱。 珂琪走前,又对容歆道:“容女官,我为太子殿下做了几双在寝殿内穿得鞋子,您帮我呈给殿下可好?” 容歆点头应下,“我在坤宁宫还要留一会儿,小主不若遣人送过来,我回去时带给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