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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便到了出国孝的时候,京里举办了盛大的除服礼,这也是三年间第一次举办如此大规模的盛会,众人抑住脸上的喜悦,去太庙哭了一遭,回来便是喜气洋洋了。

    然而血光冲淡了喜气,在皇帝带领群臣和皇室宗亲去太庙祭祀先帝时,安郡公发动了叛乱。就在皇帝要向先帝上香时,递香的小太监玩了手图穷匕见,在三根香里头藏了根带毒的银针,只要皇帝被扎到,不死也会重创。好在皇帝身边高手如云,他自己也武功不弱,那小太监递香时面有异色,元宝正要去接香,皇帝叫住了他,小太监手一抖,香掉在地上,银针也暴露了,立刻就有皇帝的心腹拿住了他。

    有人想行刺皇帝,祭祀礼便先散了,那小太监被严刑拷打后,招认有人绑了他家人,他迫不得已才听命于对方。皇帝着人去查,便查到了安郡公府的大管家的侄子身上,皇帝嘴角勾起冷笑,不管和安郡公有没有关系,他都不会放过。

    这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次血腥暴动,让人见识了这位帝王铁血狠辣的一面,安郡公被赐死,妻妾子女都贬为庶人流放北疆,其他或多或少沾染了的也都脱了层皮,最轻的也是抄家。

    宁王这两年和安郡公交往甚密,这次却没抓到他的把柄,他没安郡公这样沉不住气,但他一定是知晓内情的。这是先帝驾崩后的第一次大型宴会,安郡公选在这时候动手并不奇怪,宁王让安郡公当了出头鸟,却也让皇帝更加警惕他。

    郡主一家和安郡公府并无深交,安郡公家眷出京之日她们甚至没有去送行,大家说她凉薄也好,自私也罢,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她也不能免俗。想到今上这么多儿子,以后夺嫡又有多惨烈呢,萧艺身为皇后嫡子,和那些庶出天生就有隔阂,万一太子失势,他会不会成为另一个安郡公,郡主不免有些兔死狐悲。

    安郡公一家的惨剧并没有在京中掀起多大风浪,皇帝稳坐龙椅,安郡公早就沉不住气,有点脑子的都不会跟随他,这次被清算的也就是安郡公的母族妻族等,其他人早跟他划清了界限,没受什么影响。

    皇帝在安郡公之事平息后,再次举办了除服礼,这次倒是风平浪静举国欢庆。

    国孝期间不得宴乐,这出了国孝,各家要办喜事的都提上了日程,最盛大的便是四皇子和季家姑娘的婚礼,郡主与季家有师徒之谊,和季家姑娘也是姐妹相称,双方都是她的亲戚,送的贺礼也非常重。

    然后是丹阳县主出嫁,连久不问世事的太后都出面料理了。郡主虽然和永慈公主府有疙瘩,礼仪上却不出错,送了份中规中矩的礼去,人却没到。

    又有春闱在即,各地学子齐聚京师,鸿运喽和天香楼时常有学子聚在一起以文会友,琛哥儿也要参加春闱,又是家学渊源大儒之子,自然是这些文会的座上宾。

    还有三年一度的选秀,皇帝后宫不算充盈,也没有什么宠妃妖姬出现,谁不想搏一搏,五六七三位皇子都到了年纪,嫁进皇家也是不错的。白家姑娘多,这次送了四个去选秀,只一个五姑娘入了皇帝后宫,封了美人。便是郡主第一次去白家时穿红裙子跳舞的那个,生的娇艳风流极擅歌舞,听说她的生母是扬州瘦马,想必本事不错,难怪能入了皇帝的眼。还好郡主没有改姓白,要不然皇帝纳了外甥女的堂姐做妾,多不好听。

    宗宗事挤在一起,京里日日锣鼓喧天张灯结彩,着实称得上花天锦地。郡主看着这鲜花着锦的模样,只觉心头悲凉,外公死了,还有多少人记得他呢?

    皇帝知道她心里不得劲儿,便放了她几天假,叫她出去散散心。郡主不热衷那些花会诗社,只是在家里闲坐着。这日她正在作画,便收到了林雅清的来信。

    郡主认识林雅清的字迹,看了信上内容却是眼里冒火心头恼怒。

    “这信是谁送来的,带她来见我!”

    桂圆忙叫人带了那小丫头过来。“是个眼生的小丫头送来的,说是林家的丫头,给清姑娘送信来的,奴婢们没见过她,便将人拘在了外头,这就叫她进来。”

    说话间只见葡萄领着个畏畏缩缩的小丫头进来了,那小丫头进门后也不敢乱看,跪在地上颤抖着向郡主请了安便不敢说话了。郡主问了她来龙去脉,小丫头叫青雀,是林家洒扫的三等丫头,她的母亲原是林雅清生母苏氏院里的人,受过苏氏的恩惠,苏氏逝世后便成了粗使婆子,但心里一直惦记着要报恩,母女两个一直和林雅清有联络。这次林雅清落难,身边人都被看管起来,也就这小丫头冒着被主家发卖的风险来公主府送信。

    郡主确定来人可靠后便带着人手气势汹汹去了林家,林侍郎正在衙门上职,郡主带着大批人马到了林家大门口,唬得门房不知如何是好,急忙去内院回禀老夫人。

    曹氏一听郡主来访就知道是林雅清报了信,怒骂了几句不肖女后,便让门房去回话,说林侍郎还没回来,不宜招待郡主,请郡主改日来访。

    林夫人彭氏一听这话便想笑:“老夫人,郡主是女子,她来咱们家自然应该咱们这些女眷招待的,哪里管老爷回不回来呢!再说,郡主和大姑娘私交甚笃,该是来找大姑娘玩的吧,老爷都说让大姑娘好生笼络她呢,咱们怎么能把贵客往门外赶呢?”

    哼!不要脸的祖孙三个做出这等事情来,还想让林雅清顶包,也看你们扛不扛的住郡主!

    曹氏瞪了眼幸灾乐祸的儿媳妇,却也反驳不了,只得让门房开了大门迎郡主进来。

    彭氏又添了一把火:“郡主是贵客,得咱们亲自去迎接呢。”

    曹氏倚老卖老,自认为是郡主祖母辈的人物,当然不肯去。小曹氏是妾室,没她的份去,林雅彤怕郡主找她麻烦,更不敢去,躲在曹氏怀里一脸惶恐。

    彭氏见她们如此更是高兴,待会儿有你们哭的时候呢!

    林家开了大门迎接郡主,郡主由着桂圆搀扶下了马车,郡主身边人见林家就一个彭氏出来,脸色便不太好看,不过郡主没发话,她们也就忍着了。

    郡主在彭氏一路殷勤下到了林家内院,先去了上房见曹氏。小曹氏母女不知道躲哪儿去了,不过白霜懂得听音辨位,知道她们就躲在屏风后头呢。

    曹氏见了郡主还是端坐在上首不愿动弹,郡主也不说话,自有桂圆替她声张:“林老夫人,见了郡主为何不行礼?”

    曹氏满脸不可置信,不过做了十几年的官家女眷,也知道尊卑礼仪,只得慢吞吞起了身,期待着郡主会免了她的礼。郡主却是恍若未见,直到曹氏行完了全套礼仪才开口问她:“雅清jiejie呢?知道我来了怎么不出来见我?”

    “雅清丫头身子不适,在房里修养呢,怕过了病气给郡主,不敢露面。”

    “生病了?严不严重?带我去瞧瞧。”

    “这……郡主千金之躯,雅清丫头一身病容怎敢相见,若是过了病气我们府上怎么担得起,待她好了我们定让她去公主府请安,今儿不如就让彤丫头陪着郡主说话吧。”

    曹氏叽歪半天,就是不让郡主见人,郡主耐心不好,直接道:“老夫人若是怕过了病气可以不去,随便找个下人带我去吧!还是你们府上的下人都精贵,那本郡主便自己去吧!”

    郡主来过林家,知道林雅清的院子在哪,若不是给林侍郎几分面子,她就能直接破门而入,哪里会在这和老太婆周旋。

    曹氏被郡主嚣张的模样气得要死,又碍于郡主圣眷正隆不敢呛声,一张脸涨成猪肝色。屏风后头的小曹氏母女被吓着了,似是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声响来,桂圆大声呵斥:“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快出来!”

    见屏风后头没了动静,白霜径直去把人揪了出来。

    郡主看着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母女,冷笑道:“怎么,本郡主是洪水猛兽不成,倒让你们不敢相见了?”

    小曹氏比女儿镇静一些,梳理一阵便道:“二姑娘近日有些咳嗽,怕过了病气给郡主,故不敢相见,妾身微贱,更不敢污了郡主凤眼。”

    这装病还真是个不见人的好借口呢,不过郡主不买账:“咳嗽了还敢来给老夫人请安,难道就不怕过病气给老夫人吗?”

    曹氏冷淡道:“彤丫头是我亲孙女,老身不嫌她。”

    郡主目光犀利看了她一眼:“雅清jiejie也是你亲孙女,你怎么就嫌她呢?”

    曹氏面上一动,却还是嘴硬:“老身待这两个孙女向来一视同仁的,哪里就嫌清丫头了。”

    郡主懒得跟她们废话:“我现在要去见雅清jiejie,你们想跟着来就来,不想来我便自己走。”说完便拂袖而去,几个女人怕林雅清乱说话,忙不迭跟上了。

    郡主到得林雅清的小院外,发现门口守着好几个粗壮婆子,窗户都给钉死了,里头静的可怕。

    郡主怒视着林家几个女人:“雅清jiejie是得了什么疫症不成?你们把她关的这样严实!”

    说完也不待那几个女人开口,白霜上前来路,把守门的几个婆子打翻了,迎着郡主进去。

    屋里充斥着一股药味,林雅清的贴身丫鬟水珠正服侍着林雅清喝药,见了郡主等人前来,手里药碗一掉,扑腾着跪到了郡主脚下:“郡主救救姑娘,她们要送姑娘去做妾!”

    郡主从林雅清的信里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林家庶女林雅彤想攀高枝,趁着去庙里上香的时候勾搭了镇国公府的三少爷,也就是皇后嫡亲的侄子,镇国公世子的嫡次子。

    宋三少是京里有名的纨绔,有姑娘送上门自然不会拒绝,伙同着其他几个公子戏耍了林雅彤,还把她贴身的帕子拿走了。事后林雅彤想让宋三少娶她为妻,宋三少却嗤笑她痴人说梦,莫说娶妻,纳妾他都不乐意,并且把帕子送给了同行的刘家公子。

    刘家是个破落户,刘公子考了个举人功名,本人是个上进的,但也不愿娶丧德败行的林雅彤,只说纳妾。林雅彤当然瞧不上这个破落户,但帕子在人家手里,也不敢当面拒绝,只得和曹氏姑侄求救。因那帕子上绣了个雅字,曹氏姑侄便想着用林雅清顶包,反正都是林家姑娘,这还是嫡长女呢,刘家才算平息了。

    林侍郎虽然恼火林雅彤不争气,毕竟是疼了十几年的女儿,又扛不住老娘和爱妾的眼泪,只得委屈了长女。他当然不愿把嫡长女送去做妾,本想和刘家协商一番,让林雅清做正妻,不过刘家说了,有这样的meimei,这jiejie又能是什么好的,不管嫡庶都只能做妾。

    林侍郎是文官,最是要面子的,这几日正和刘家扯皮呢。林雅清知道这事后便立刻让人送信给郡主,并和曹氏姑侄几个吵了一架,事关她的终身,她难得强硬了一回。

    曹氏怕她生事,便把她关在屋子里,对外只说病了。林雅清见祖母如此狠毒,父亲也默认,心里承受不住,便真的病倒了。

    曹氏听了水珠的话怒的不行,“主子在这哪里有你说话的分,还不捂了嘴带下去!”

    便有那粗壮婆子想来抓人,白霜一脚踢飞她们,郡主顺手砸了一个摆件:“本郡主在这儿,你们谁敢动手!”

    众人被她唬得一震,都不敢再说话。

    “老夫人好算计呀,你们家的庶女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来,倒要嫡女去顶包,大梁向来重嫡轻庶,你们家竟是反过来了!”

    曹氏强撑着道:“这是我们家的家事,就不劳郡主cao心了,我孙女要嫁谁郡主管不着吧。”

    “老夫人放心,雅清jiejie的亲事我会求皇上赐婚,至于那刘家公子,谁种的果谁自己吃!”

    说完便让白霜抱着床上的林雅清出了门,林家人拦不住也不敢拦,一行人径直回了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