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页
“杨公公他们跟着我来了。”他望了望四周,小声道,“现在不知道哪儿去了,杨公公不会不认得路啊。” 柳老学官表情一滞:“他也来了?” “是啊,杨公公早先就向圣上讨了旨意,要出宫来,然后……” 不等他说完,柳老学官蹭地站起来,蹬蹬地往外走,健步如飞。 “老师?” 果然,那个面上无须的老太监就在廊下。 廊下挂着十来个鸟笼子,笼子里青雀鹦鹉都有。 隔着笼子,杨公公正在逗鸟:“嘬嘬,老柳头怎么把你们养得这么瘦?嘬嘬?” 柳老学官挡在鸟笼前,抱怨道:“叫谁‘嘬嘬’呢?你喊猫啊狗啊的,全是‘嘬嘬’。” 韩悯探出脑袋:“猫是‘咪咪’,狗才是‘嘬嘬’。” 柳老学官朝他笑了笑:“悯哥儿,去你师兄院子里玩儿,让厨房给你煮甜酒汤圆,” 他一回头,就看见杨公公提着一只巨大的笼子,也要往檐下挂。 是萝卜头的笼子。 鸟雀闻见苍鹰的味道,被吓得叽喳乱叫。 他惊呼道:“老杨,这不能挂,这是猛禽,要出‘命案’的!” 韩悯上前,把萝卜头和鸟笼都接过来:“还是我拿着吧。” 他站在两个老人家中间,往边上躲开:“我还是去找师兄吧。” 柳老学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对杨公公道:“瘦了许多。” 杨公公道:“才来的时候更瘦,这已经被我养好了不少了。” “你这回来,什么时候回宫?” “不回去了。”杨公公走到他身边,“早先就向圣上请了旨,现在算是退下来了。” 柳老学官调笑道:“啊,挺好的。别人做太监总管,都攒了不少钱,还有十来个干儿子,你怎么还来我这儿住?”“老朋友嘛,你留我一阵怎么了?我过一阵子还去老梁头那儿住呢。等悯哥儿安顿下来,我就去韩家住,你们几个老头都不好,还是老韩头对我好,我跟着他,把几十年前没认识的字都认识了。” 柳老学官笑了一声:“我教你认字。” 杨公公撇了撇嘴:“当我没见过你教学生似的,你太凶,我不学。” * 柳停房里,韩悯抱着半旧的靠枕,还靠着一个枕头,歪歪斜斜地倚在榻上。 坐在一边的柳停,见他闭着眼睛昏昏欲睡,朝江涣与楚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去花厅坐吧,让他睡一会儿。” 他说着就要上前,帮韩悯把睡觉的姿势摆好一些,省得他起来压得身上疼。 楚钰却摆了摆手,凑到韩悯身边,一扯他的发带,用气声道:“韩悯,来编小辫子啊。” 韩悯惊醒,一把推开他,慌里慌张地坐起来:“傅询?走开!” 楚钰大笑,捋了一把他的头发:“你好没意思,我们都在这儿坐着,你竟然还能睡着。” 这下韩悯也不困了,楚钰把他拉过来:“来吧来吧,咱们下棋玩儿,输的人要受罚。” 在榻上摆起小案与棋盘,韩悯与楚钰坐在一边,柳停同江涣在一处。 不过江涣似乎对这种事情并不上心,兴致缺缺地靠在一边看他们玩儿。 韩悯与楚钰一块儿下棋,大约是没办法达成共识,嘀嘀咕咕地讨论。 柳停也不催他们,撑着头,温温和和地笑。 黑白棋子缠斗,后来柳停落下一子,棋盘上乾坤逆转,他还是那样地笑。 将输的两人对视一眼,韩悯软软地唤了一声:“师兄。” 柳停无奈地笑了笑:“不行。” “美人师兄,大美人师兄。” 再喊了几声,柳停有些动摇,摆了摆手:“罢了罢了。” 话音未落,江涣便一把把他拽到后边去:“不行,就这么下。” 柳停想过去,被江涣拦住,最后也没有办法,无可奈何地看了韩悯一眼:“跟江师兄下吧。” 换了铁面无私的江涣上场,韩悯也不敢再撒娇,硬着头皮往棋盘上摆棋子,连和楚钰小声说话也不敢了。 江涣棋风凌厉,将先前柳停温温吞吞地布下的局一处一处都收回来。 这场棋局很快就结束了。 江涣一边收起棋子,一边问:“不是说输的人受罚吗?” 楚钰抢道:“我有一个主意,就是不知道韩悯肯不肯。” 韩悯道:“你说。” “我一直想认识一下温辨章温大人,只是这阵子他受了伤,我与他不太熟悉,也不方便上门叨扰,如果韩悯肯带我过去看看他。” “这算什么受罚?再说了,你恐怕找错人了。”江涣抬了抬眼,“他与温辨章一直不太对付。” 韩悯驳道:“哪有?我和他很熟的,我们前些日子就和好了。前几日我看他那儿有一副字帖,明天我就带琢石去一趟,借来给你们看看。” 江涣分明不信,轻笑一声:“明日系舟与我休沐,不如也带我们去看看,你们是怎么和好的,好成什么模样了。” 韩悯自是应了:“好啊,要是我与温辨章感情好,江师兄审完恭王,把审讯的卷宗借我看看可好?” 江涣转头去看柳停:“系舟,你师弟就这样?” 柳停温笑着:“他想看,你就给他看看吧。你不给他,他就要向圣上开口,你让他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