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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询一早就算计好了。 他给自己预备了许多条路,每一条都是死路。 傅询可以在逼宫的时候了结他,可以在军队来时,也可以在开棺时。 可是傅筌不信邪,偏要在每条死路上都走上一遭。 最后兜兜转转,回到早已设计好的死局中。 那头儿,梁老太医拿着验毒的银针,与两个验尸官低声商议了一下。 最后回禀道:“禀陛下,这毒名为藏针。所谓绵里藏针,这是一种慢性毒药,初始服用无法察觉,脉象上也看不出。先皇中毒,大约有两年了。具体情状,容臣等查阅两年前的脉案,再做答复。” 傅筌连忙道:“快将宫中所有人等都……” 李恕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恭王多年理政,城内宫里,都归恭王管辖,这么说来,却是恭王的嫌疑最大。” 傅筌立即反驳:“我怎么可能谋害父皇!” 李恕瞥了他一眼:“是与不是,也不是恭王说了算的。” 他朝傅询抱拳:“臣奏请,查抄恭王府。” 傅询颔首:“嗯。” 他顿了顿,又道:“不用麻烦小王叔亲自走一趟。”他抬眼,看见随韩悯一同前来的小剂子:“你带人去。” 忽然被点名的小剂子一怔,随后跪下领命。 其实傅筌认得他,只是他已经不记得了。 上回就是在封乾殿外,他说太监都是玩意儿。 如今轮到他口中的一个玩意儿,来查抄他的府邸了。 小剂子领命下去,先皇的棺椁被重新封上,焚香散气。 朝臣们或站或跪。 殿中四寂无声,都只等着一个结果。 傅询在位置上坐下,牵了牵韩悯的手,让他也过来坐。 坐下就逾越了,韩悯自然不肯。 傅询也不强求,忽然想起什么,目光落在他的右手上。 他记得,两年前韩家被抄家,韩悯的右手被傅筌踩断过。 不久前,韩悯还跟他说,因为受伤,他现在拉不开弓了。 傅询转头去吩咐杨公公,杨公公也悄悄退下去了。 傍晚时分开始守灵,闹到现在,已经是深夜。 再等了一会儿,小剂子就回来了,双手捧着的木托盘上,盛着一个乌陶的小罐子。 梁老太医用银针验过:“确是藏针。此毒难得,有的人应当不多。” 傅询摆了摆手。傅筌早已说不出话,连挣扎也没有,就被侍卫架着手要拖下去。 傅询睨了一眼殿中众臣,众臣再没有半分迟疑,俯首便拜。 “陛下万年!大齐万年!” 韩悯也跟着跪在地上,跪得太急,磕得膝盖有些疼。 他暗中揉揉腿,却忽然被傅询拉起来。 未等反应,傅询便把他拉进怀里,握着一柄长弓,握着他的手,要他把双手分别搭在长弓与弓弦上。 随后从杨公公捧着的箭囊里抽出一支羽箭。 锋利的箭头对准正要被带下去的傅筌。 自殿门吹入的风,扬起傅询玄色的大袖与韩悯正红的官袍。 傅询仿佛是在教韩悯射箭,轻声道:“肩平身侧,心平气和。” 那支箭没有对准傅筌的脑袋或是心口,而是对准了—— 他的右手。 弓似满月,羽箭破空,穿过傅筌的右手掌心。 傅筌惨叫一声,冷汗模糊里,他看见傅询的手覆在韩悯被踩折过的右手上,握得紧了一些。 只道是圣上处置逆贼。不敢触他的逆鳞,朝臣们死死地低着脑袋,没有多看。 在“陛下万年,大齐万年”的山呼里,傅询微低下头,对韩悯道:“朕带你拉一次满月弓,给你报仇了。” 韩悯怔怔的,回头看他。 傅询会意,从箭囊里再抽出一支箭:“那再来一回。” 傅筌冷汗涔涔,尖叫道:“你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悯悯(目瞪口呆):傅询原来这么厉害的! 老傅:我其他地方更厉害(狼尾巴翘翘) 第29章 天真烂漫 鲜血沿着傅筌的右手手掌淌下, 凝在他的指尖。 封乾殿中四寂无声,唯有血珠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如同夜间更漏声响。 韩悯仍是怔怔的,回头看着握着他的手,教他搭弓射箭的傅询。 ——与他自以为认得的那个傅询很不一样。 傅询附在他耳边, 低声问道:“怎么了?” 韩悯回神,摇了摇头, 转头看向傅筌。 文官驰骋朝堂,兵不血刃, 韩悯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在朝堂上见血。 正出神时,傅询握住他的手往上抬了抬。 拉开重弓,羽箭破空。 傅筌面上全是冷汗,张了张口, 却喊不出声来。 他眼睁睁看着那支羽箭朝自己的面上飞来, 连躲也忘了躲。 一声利响,锋利的箭头穿过他的发冠,将他整个人钉在身后的殿门上。 傅询不大情愿地松开韩悯的手, 摆摆手, 让侍卫把他带下去。 一个侍卫上前, 想要将钉在门上的羽箭拔下来。 傅筌整个人靠在门上, 殿门吱嘎响了一声, 那侍卫没有将羽箭拔动。 傅询用了十足十的力气,箭头没入太深,那侍卫最终将羽箭折断, 才将傅筌从门上救下来。 傅筌双腿打颤,连站也站不稳,就被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