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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只有从金庭皇城到显明坊的一路上,”周兰木伸了一根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比划,“一路上只有奇珍坊有首饰铺子,若是金将军想要按时回府,只能挑奇珍坊东侧门处最近的一家。” 楚韶一愣,觉得他说得十分有道理,还没开口,周兰木便伸手“啪”地一拍,笑道:“当然,这些全是我的猜测……为了印证这个猜测,我便去寻了那家铺子,不料老板记性倒是好得很,一眼便认出了这根簪子,你猜怎么着?” 他慵懒地挑了挑眉,神情宛如一只狡黠的狐狸,楚韶被他言语蛊惑,情不自禁地问:“怎么着?” “老板说,这簪子是金将军画了样子,特地叫他做的,玛瑙金饰价贵,若无固定客人,他也不敢多做。金将军每月都要一只这样的簪子,从拿到图纸到今日,已是六个月了。”周兰木答道,“六个月啊,六个月前,恰好是他府中失踪那个侍卫进府的日子……” “这么说的话,簪子是做给这侍卫的?”楚韶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金将军这么多年不纳妾,竟因为他……是个断袖?” “想想在那小倌儿头顶上的簪子,”周兰木说,“那可是画图样儿做的,并非市面上常见的形制。” “可是……若簪子是为了那侍卫做的,怎么又到了小倌儿的头上?”楚韶思索一阵后道,“况且你方才不是说了金将军每日晨起晚归么?他哪来的时间……” “晨起晚归,唔,将军可知,如果今日你在宫中当值,旁人看来,你也是晨起晚归啊。”周兰木托着腮看着他笑,“我听闻你和金将军交过手,他的功夫,若想自己夜间偷偷跑出府去,可有人能发觉?” 楚韶一怔:“没有。” 周兰木心情颇好地答道:“那便是了。” 楚韶前前后后想了一遍,还是觉得有些不对:“那这簪子怎么又到了金夫人尸体旁边?” 周兰木眼皮都没抬,漫不经心地飞快答道:“你想象一下,如果你发现你相公送旁人金钗,送的还是男子,你会怎么做,是不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但是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杀得了沙场征战多年的金将军呢,自然是被金将军反抗时不小心误杀了。” “我哪来的相公?”楚韶喃喃自语,“不过你说得倒有几分道理……” 周兰木抬起眼睛来,看了他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语气复杂道:“小楚将军,你有没有被人骗过钱?” 楚韶一头雾水:“没有。” “居然没有,但你真是太容易被人骗了,”周兰木瞧着他,眉头轻蹙,有几分幸灾乐祸,又有几分调侃地说,“方才我说的那一大堆,统统是我编的。” 楚韶:“???” 周兰木道:“其一,金夫人与金将军成亲多年,怎么可能对对方之事一无所知?就算一无所知,她也不会等到最近动手,自然是六个月之前就动手了。其二,就算金夫人想要杀夫,不会挑这么简单又不可能成功的方式,肯定要有成功的可能性,比如,下毒……” 贴身侍卫失踪,簪子出现在尸体身侧和小倌头上,金明镜于出殡前日中毒……这几件事堆在一起,似乎处处透着诡异,楚韶凝眉想了一会儿,正等着周兰木继续往下说,却见对方拿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皱着眉道:“凉了,我去换杯新的来。” “子瑜,来倒茶!”楚韶冲着门外喊了一句,转过头来,“然后呢?” 周兰木愉快地反问:“什么然后呢?” 楚韶回道:“下毒,然后呢?” “然后我也不知道了。”周兰木无辜地看了他一眼,“想了这么多,昨日还未睡,我得去补觉,补觉。” 然后楚韶眼睁睁地看着他哈欠连天地径自走了,还礼貌地同刚进门的方子瑜打了个招呼。方子瑜提着新沏好的茶走进来,将门掩好,方问道:“你与他说了什么,脸色怎么这么差?” “无妨,”楚韶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无奈地笑道,“我前几日对他用了风水香,但他咬死了不说关于我的事情,让我这段日子都不敢太亲近他,但如今看来……这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风水香这等厉害的香料都能抗住不说,此人的心志非同一般,”方子瑜摇了摇头,道,“你要小心。” “我有什么可怕的?”楚韶吊儿郎当地回答,突然问道,“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件事儿,那日风水香作用下,他提到了倾元二十一年……倾元二十一年,我在做什么?” “倾元二十一年?倾元二十一年你才十八岁,玄剑大营刚刚开始推行湛泸军令……”方子瑜看了他一眼,思索道,“你领兵出征,收复了西境十二城。” “我想起来了,那一年沈琥珀输了岁裕关一战,宗州十二城在西野人手中落了六个月之久。”楚韶沉思道,“四公子是在宗州长大的,难道那一年他见过我?” 方子瑜为他倒了茶,闻言轻轻道了一句:“那一年……十二城哪有人没见过你?若不是第二年定风之乱后苛捐重税,他们本想在宗州为你立一座塑像……” 言罢两人都是默然,半晌楚韶才摆了摆手,满不在乎道:“罢了罢了,好端端地说这些做什么,我已不是英雄啦,那塑像若留到今日,定会让我无地自容的。” 第10章 朝中措 转眼过了七八天,听闻金明镜终于能下床了,只是身子还不太好,饶是如此,他还是急匆匆地选了日子,要将金夫人的遗体早日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