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历史小说 - 谁拿了反派剧本在线阅读 - 第10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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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谢璧没明白。

    轻轻吐出一口气,沈望舒笑道:“能与正派为敌的,多半都是邪魔外道。你方才不仅没有想要除之而后快,还叫我好生隐藏身份。倘若真有一日我便伺机而动,你岂不是成了罪人?”

    谢璧立刻轻笑一声,“沈少侠,你以为我是那些傻子么?师父从小就教我,出身名门正派的,就未必是磊落君子,而出身所谓邪教的,也未必就是恶贯满盈的罪人,出身不由人,最重要的事看他究竟想做怎么样一个人。我和你不过刚刚认识,你那天就这样来救我,自然不会有多坏的心思。我虽然有时候挺傻的,但是我看人倒挺准。”

    不愧是秋暝的弟子,说出的话都那么相似。

    但正道江湖中也的确是少见如他们师徒一般的人物。

    说起来萧焕傻么?他一点都不傻,能把智计百出的倚霄宫少主都玩弄于鼓掌之间,萧焕实在是非常聪明了。可萧焕为什么会骗他,不就是为了一举拿下倚霄宫么?

    诚然倚霄宫在江湖上臭名昭著,但那也是拜宫主沈千峰、各位随着沈千峰建功立业的护法还有他这个少主所赐,宫中仍然也有普通人,比如饭堂那个永远都是笑呵呵的阿婆、能侍弄出一园好花的哑巴大叔、几乎记得宫中上下所有人身量尺寸的针线大姐,还有从小就跟着他的、嘴馋又爱偷懒的、脑子并不灵光却很忠心的小厮甜糕。这些个人直到被一群正道大侠斩于剑下之时,都从未做过一件恶事。然而未曾作恶又有何用?出身倚霄宫,便是罪孽,万死不可赎。

    见沈望舒开始走神,谢璧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说了这么久的话,你也累了吧,上完药就歇一歇,什么山庄啊船行的事情就别管了。叶公子跟我说了,你也是看在跟萧师兄还有些交情的份上才出手相助的,原本这事与你也没什么关系的……”

    正说着话,房门忽然被推开了,两人俱是一惊,回头看去,却见那位不速之客正是二人口中正反复讨论着的萧少侠。

    虽然受了伤,萧焕也总是不消停,每日必定是会挣扎着过来看沈望舒几次的,谁也拦不住。韩青溪婉转和沈望舒提了几次,希望他能劝劝,沈望舒也表示自己并不待见萧少侠了,可这位依旧我行我素,没人能管。

    原本这个时候应当是沈望舒这两日准备午睡的时辰了,萧焕雷打不动地在这时候过来,看着沈望舒入睡,再自行回去。今日谢璧是与绿萝弟子还有韩青溪、岳澄商议了涌波山庄之事再过来的,便耽误了一阵,萧焕又按照老习惯来的,当即就撞见了二人换药的场景。

    对阵那个黑衣人之时,沈望舒不曾给自己留有余地,周身上下受了多处伤,胸膛后背都有,谢璧替他上药的时候则需要连中衣一并给他除去。这边露出了他身上许多的伤痕,旧伤如七八年前的,新伤除了三日前的还有半月前苏闻给打的,层层叠叠,好不凄惨。

    沈望舒身材修长,却十分纤细,否则也不能游刃有余地假扮女子。就那么一点的地方,密密麻麻尽是伤痕,看得萧焕实在是心痛难当,也就不由得死死盯着那些伤,挪不开眼去。

    也不知萧焕在想什么,但见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懊恼、痛恨、怜惜、无奈还有……妒恨的神情在一张脸上纠结翻滚,沈望舒有些好奇,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不由得恼羞成怒,又不好一把将谢璧推开,仿佛在掩饰什么似的,最后只能强忍脸上的烫意,喝道:“萧秋山,你这人委实没规矩,进来之前不知道敲门么?”

    “进你的房间,我不是从未敲过门么?”萧焕见沈望舒觑了一眼谢璧的神色之后才来呵斥他,没来由地一阵恼怒,说话的语气都有些阴阳怪气的,“难不成沈少侠是准备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不巧被在下给撞破了么?”

    沈望舒不由得更是生气,“萧秋山你住口!你把谢少侠当什么人了?”

    不好,此处还有个谢璧在,看他一脸茫然的模样,也定然是清清白白,单纯只是个上药而已。

    可萧焕一点没觉得有什么好羞愧的。

    沈望舒的身子,原本只是他一个人能看的。只有他知道这人的蝴蝶骨有多美,只有他知道这人的腰有多细,只有他知道这人的肌rou线条有多流畅,也只有他知道这人的身子有多柔韧。从前倚霄宫也是有医师的,但沈望舒从不会去找他们,那不是不留心打翻了茶水烫伤了手,沈望舒也是一定会让自己来给他上药的。

    如今却不是了,他能襟怀大敞地让苏慕平上药,那也罢了,好歹也是师兄,有三年的情谊。如今连一个刚认识几天的谢璧也可以了。

    他不过是想在小舒身边躺一躺、确定这个人还好端端地在身边,不过是看了一眼,便能立刻变了脸色来呵斥他。

    萧焕原本觉得有些委屈的。只是这个念头刚刚一起,又很快被自己给压了下去。

    呸!你有什么脸面好委屈的,小舒这一身伤是怎么来的?如今他都不能提剑杀了你报仇了,难道还不许人家对你疏远些了?真是好大的颜面!

    门里门外的两个人各怀心思,谢璧原本是不太明白的,但他能感觉到屋里的气氛委实有些微妙,上药的动作不由得加快了些,然后胡乱替沈望舒裹了,“那……我就先出去了。二位慢慢聊吧。”

    然后逃也似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