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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怀风一笑,蹲下身,“你说的对,如果我现在不打了,就放蛮夷跑进来,月渚几天就没了。” “你要保护月渚?”顾情问。 “当然。”顾怀风道。 “那谁来保护我?”顾情狠狠地抽了下鼻子,有一点微弱的哭腔。 顾怀风一愣,“我一直都在保护你呀。” “您从来没陪过我。”顾情道“我就那么不重要吗?” 顾怀风的笑渐渐消失在脸上,他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对顾情说什么才好,就转头去看付子仪,付子仪只是皱着眉头。顾情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断断续续道,“我听先生说,我们与蛮夷的战争跨过四代,足有百年,到今天都没有结束,所有的将军都想平定蛮夷,您也一样吗?” “我也一样。”顾怀风道。 “先生还说,一旦出师塞北,最好的结局就是黑发而去白发而归。更多的人都战死沙场无从分辨了。” 顾怀风勉强地笑了笑,抚摸着顾情的头发,“好人有好报,爹保护你和你娘,保护月渚,老天不会让爹死那么早的。” “爹,你不当将军,还有其他人可以当将军,你为什么不能留在这里陪我和娘,月渚的天下不是非你不可。” “顾情!”付子仪厉声道。 顾怀风的心像被狠狠地敲了一下,良久,才柔声道,“我不仅是你爹,也是月渚的乘风侯。顾情,想要换来太平,总要有人牺牲。” 顾情终于憋不住了,眼泪一颗一颗地跳下来。 “娘会怨你。”顾情咬牙道。 顾怀风愧疚地看了看付子仪,付子仪眼含泪水摇了摇头。 “天下为大,儿女次之。去吧怀风。”付子仪道。 顾怀风站直腰,点了点头,打满了付子仪酿的酒便跨上了马。 市井中叫卖和嬉笑的声音嘈杂而连绵不绝,好像那些远在塞北的喊打喊杀声,一路溜到京城,被春风吹丢了棱角,变成一片欢快的银铃响。忽然之间西北大营里众多兄弟一起喝酒的场景浮现在他脑海里,当时都言归家遥遥无期,他一顿,有些人早就没了回家的机会。倘若亡灵还能出来走走,或许他们也在街上笑着。 皇宫里一群宫女正嬉戏着,叽叽喳喳的笑声忽然收了起来,本想过去凑凑热闹的小太监抻脖子望了望,看见太子气冲冲地走出来,赶紧也跪下了身。 小太监刚进宫,还没见过几次太子,他悄悄地抬头看了看,感觉太子身上冒着弄弄的杀气。 “无争。”不远处,一个白衣少年迎过来,轻唤太子的名字。御花园的花到了四月开了一批不那么浓艳的,和这少年正相称。 “阿离。”无争走过去,一屁股坐下。 詹星若看了看他,也不急不忙地坐下来。 “如何?皇上怎么说?”詹星若尚在少年,身材单薄却挺拔,恍然若仙。 “父皇根本无心听我说。”无争皱眉道,“父皇说我了解的还太少,不应该贸然下结论。” 詹星若点点头,“也有道理,我们掌握的证据尚不充足。” “但是父皇不愿派人去查,单靠你我,如何调西北大营的帐。我说我查到那边白银流出有所波动,父皇却很是不在意,说什么,无可厚非,这样怎么行。”无争握紧拳头。 “你可和他细说了你的想法?”詹星若问。 “我同父皇说了,我怀疑是乘风侯。”无争言道。 “然后呢?” “然后父皇训斥了我一顿。”无争摇摇头,“父皇十分信任乘风侯,叫我不可污蔑忠良。” 詹星若轻轻笑了一声,“皇上说的有理。太子的确是误会了。” “什么误会,你之前不是和我一起猜的是他吗?”无争问道。 自从无争跟皇上求来了詹星若,就成天想着和自己的军师一起干一番事业,太傅教他读书,最喜欢讲那句“rou食者鄙”,无争就暗暗在心里下决定,非要做个有远见的rou食者不可。 詹星若来不久,两人就歪打正着碰上了塞北白银流失的案子,本来是个芝麻大的事,詹星若非要借卷宗回来看,一看便看出了诸多破绽和疑点。 这白银若不是被贪污了,怎么一点流动迹象都没有了,结案的时候都没在那替死鬼府里搜到白银,就堆了几箱,远远不够这几年被抽走的量。白银要么是被藏到别处了,要么就是流向外面了,总不可能凭空蒸发。 詹星若怀疑那白银是直接流向蛮夷了,这些年蛮夷军力日益强盛,怎么打都不见衰弱,詹星若便把自己的想法同无争讲了。无争觉得詹星若说的有道理,便几次三番地去找老皇帝请命调查,但老皇帝正被塞北的战事烦着心,既然是已经结案的案子,自然不想多费人力和心思,况且无争怀疑的竟然是一直替他镇守边疆的乘风侯。 都结案了还返回去调查乘风侯,于情于理的说不过去。老皇帝这几次都拒绝了无争。 无争在御花园里吹着四月的凉风,火气稍微熄了点。 詹星若只是微笑,无争忍不住问道,“阿离倒是说话呀,为何说我误会他?” “太子了解乘风侯几分?”詹星若问。 “枪法独到,十六封侯,放荡不羁,战无不胜?” 詹星若点点头,“世人皆如此评价,太子没有了解过他额外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