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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突如其来的严肃,君洋摇摇头:“不是已经没了吗?” 严明信清楚地知道,他拦下君洋只是一个“意外事件”,他本来不应该在这里出现。 “不能吃。”他盯着君洋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低头。难熬的日子五花八门,不可能每次都能投机取巧。过不去的坎儿,就自己撑一撑。” 人一生中选择软弱和后退的机会成千上万,它们无不包装成神仙模样,令人心驰神往,只要稍加追逐就能手到擒来的轻松程度也十分诱人,但“向水草丰美处游去”只是单细胞动物的应激本能。 世界回馈人类的规则并不会因此改变。 平坦的道路早已平坦,开拓、改变并维持着这个世界的,是那些为真理和正义披荆斩棘的人。 在成熟的自我意识觉醒之前,不用想太多,撑着就行了。撑过九九八十一难,撑到问心无愧。 “勇敢点。”严明信拍拍他的肩膀。 这话不止对君洋,也是对他自己说的,他的处境同样不容乐观。 他知道,君洋听不见他未说出口的话。 可他又觉得,君洋似乎看懂了。 即便两人默默地对视了半晌后,君洋将视线移开,评价道:“话真多啊。” 面对他这个不明人士的长篇大论,人家非但没有当他是胡言乱语的疯子退避三舍,还从头听到了尾,时不时给点嗤之以鼻的反馈,已经算是对陌生人合理防范之上的友好。思及此,严明信心里偃旗息鼓的小火苗“腾”地又亮了起来。 二人吃过饭,沿街走着。严明信心事重重地跟在君洋身边,不知脚下的路通向哪。 夜色越深,走得越远,海风越大。 君洋犹豫地开口:“你刚才那两下,怎么弄的?” 他用手肘试着抵了一下严明信的臂弯,想用手臂盘他后腰,却不得要领。严明信站得岿然不动,他丝毫没有限制住对方,反而像是亲昵地将人搂住了。 君洋讪讪地收了手,面无表情地藏起了尴尬:“教教我。” 严明信一眼看穿,当即笑话他害羞得多余,直接拉起他手腕三寸:“抓这儿,抓紧了。手臂压我的肘关节,用力向下压,同时把我肩膀往后别——这样,你爆发力越大,是不是手就越好伸到后面?马步扎稳,顶我膝弯,让我失去重心。” 君洋看着不怎么壮实,其实有些力气,只是发力的部位不太对,他在背后紧紧抱住严明信,却没撼动他的重心。 格斗绝非一朝一夕三言两语的功夫,是力量、胆识与技巧的集合。严明信不着急也不多催,任他拉着自己胳膊练手。 对练是个力气活儿,动真格的比划起来消耗很大,没一会儿两人都出了一身汗。 严明信身上黏腻腻的,想捏起衣服扇扇风,又被君洋锁住,不便动弹。 这种感觉他不知怎么形容,只觉得君洋用力的方式大错特错,他不应该抱得这么紧,又在压制关节的地方用力那么松。 忽然,严明信手臂一凉,是君洋松了手。 君洋的视线越过他肩头,看向远方的天空。 严明信不明所以。 他刚想转脸瞧瞧,却陡然听到了再熟悉不过的轰鸣——那是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声音,那是早已沦肌浃髓、重重刻进他骨血,和他身上每一个细胞都息息相关的声音,无论时光倒流多少次,他愿意随时为之奋斗终身—— 十几秒钟后,二十余架飞机组成的编队整齐地掠过枯桃海事培训中心上空。 严明信屏住呼吸,全世界只有他心脏狂跳声和机群经过低空时的庄严轰鸣。这样规模的联队,不啻于一场小型战役中的空中力量。 “是山海关的。”君洋的声音在海风中若有似无,“有潜艇在公海击沉了路过商船。” 第5章 不明身份的潜艇在游龙海峡出没,向过往船只发射鱼.雷后失踪。 山海关基地立即增派反潜巡逻机、反潜直升机加强搜索。 几乎每天都有各种型号的飞机从培训中心上空飞过,严明信看一次百爪挠心一次,越看瘾越大。近日他更是感觉他的瘾头到了发作边缘,摸不到J100让他摸一下别的飞行器也行,再摸不到他就要疯了。 但是都没有,领空平静,兄弟们个个飞行平稳,没有人在这里迫降,没有人有特殊勤务,大家真的只是路过而已。 什么都没有。只有严明信每天晚上都梦见当年他的发愿:当最优秀的飞行员,飞最好的飞机。 事关他能否重返蓝天,严明信愁肠百结,消化不良。按照枯桃舰舰载3000人算,整个战斗群人数大约在5000人左右,假设没有战事发生,就算这上面每年大刀阔斧地更替10%的人员,那么轮到培训中心的这些工种可能也只需要几十个人。 他和君洋同进同出,一同吃饭、上课、训练,并排坐在礁石上看海发呆。尽管这小子比他预想得要争气,无论是体能训练还是技能学习都是同期中的第一梯队,凡是在表彰栏贴照片的事少不了他,但是“突出重围”这件事也要有一个限度——比如,一个人能在一百个人中鹤立鸡群,说明他技高一筹;在一千个人中被人一眼发现,可能是这人太胖了,不容忽视;倘若一个人要想在万人中央光芒万丈……除了原地长翅膀飞起来,严明信想不到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