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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俯身给他掖了掖被子,摸了摸他的脑袋,做足了兄长姿态。

    燕挽一阵错愕,喃喃道:“兄长?”

    纪风玄收回手,只手负在身后,淡淡道:“挽弟且好生歇着,我明日再来看你。”

    燕挽话也不能说一句,眼睁睁看着那高大的身影离开了厢房。

    ……

    踏出房门,冷峻阴郁的男人立于廊下,他抬头望了一眼高悬天边的烈日,眯着眼心思深重。

    离他十四岁入府已经过去了七个年头,这七年来他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被赶出燕府,故才在燕家有了一片立足之地,成为人人敬重的大公子,却险些在方才破了功。

    他那位异父异母的弟弟,不过落了次水,当真与从前不一样了,竟也学会了试探他的忠心。

    *

    “公子,大公子不是什么好人,您何必对他那么好?”

    纪风玄甫一走,画莺就冲到他跟前替他打抱不平,燕挽还想着方才的事,半天才回神:

    “兄长性子虽然冷淡了些,为人其实十分厚道。”

    画莺持着煽香炉的羽毛扇,差点气得晕了过去:“他哪里厚道了,大公子自打入府,就没将公子您放在眼里,说话爱搭不理,从前是,现在更是,不过是仗着自己在家主心目中有些地位,可公子您才是咱们燕家正儿八经的公子,他算哪根葱,您何必一直谦让着他?”

    燕挽心道世上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纪风玄在燕家如履薄冰未必就过得舒服,于是好脾气的说道:“兄长再有不是,也是我的兄长,自古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好了我的画莺jiejie,咱们宽宏大量不与他计较。”

    画莺闻完反倒更气了,这么好的公子一直被一个外人压着一头欺负着,真叫人忿忿。

    她决定了,待她找到合适机会,定要好好整治纪风玄一番,替燕挽出口恶气。

    次日,远在寺庙替儿子祈福的燕母得到信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了。

    母子两人差点生离死别,幸而再见自是少不得好一番抱头痛哭。

    燕挽替燕母理了理鬓边得头发,果然乌黑中生出了几根银丝,他心中一片愧疚,拥着燕母道:“母亲,孩儿知错了,孩儿以后都不会这么做。”

    貌美妇人更被惹得垂泪,颊边泪水绢帕拭也拭不住:“听闻你出了事,我连夜去了含光寺,跪在佛祖堂前,与佛祖说倘若你出了事,我也不活了,那时真真是想一头撞死,好在你救回来了,我这条命也保住了,我的宝贝挽儿,你要吓死我了……”

    燕挽又觉得自己混帐了三分。

    他有这么爱他的父亲母亲祖母,竟然为了一个不爱他的男人寻死,他可真是……

    母子俩坐着叙了好一会儿话,燕母堪才平静下来,坐在床前拉着燕挽的手,幽幽道:“儿啊,宋意与琅寰公主不清不楚,必定不是你的良人,如今他退了婚,也算是姻缘天定,咱们便不要再执着于他了。你看看云慎,云慎那孩子就很好,为人稳重,模样出挑,哪里比宋意逊色半分去?且,他从小在燕家长大,对燕家忠心耿耿,想必以后对你也会极好,你若有意,母亲这就去找云慎来,让他来照顾你……”

    话没说完,燕挽忍不住出声打断:“母亲,您在说什么胡话,那可是我的兄长。”

    第3章 难嫁第三天

    燕母一听,嗔怪看了他一眼,堵住他的话头:“本也不是真将他当儿子养着的。”

    众所周知,纪风玄是燕挽的夫君候选人,不然燕府何必接手一个大麻烦,当初忠义侯府倾塌扯出了一堆烂摊子事儿,燕家为之摆平还是费了不少精力的,这件事明面上没点破,但燕家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包括燕挽。

    但燕挽还是轻蹙眉头,满脸不赞同道:“兄长不喜欢我,不会同意的,母亲您快别想了。”

    燕母仍是打定了主意要促成这门婚,不死心道:“你只管说你对云慎到底有没有意,其他的不必多虑,皆有母亲来cao办。”

    燕挽听她这般语气,俨然纪风玄不愿她就要威逼了,不由心一横,将话说绝了:“不喜欢!十分不喜欢。”

    燕母一愣,心思歇了大半,浅浅叹了一声:“罢了,强扭的瓜不甜,不喜欢就算了。”

    燕挽松了口气,抬袖拭去了额头上的汗珠。

    这一幕在上辈子亦有发生。

    那时他因宋意消沉,心中意难平,一心想找个乘龙快婿气死宋意,让他瞧瞧自己也不是没人要的,所以一口答应了燕母,根本没考虑过纪风玄。

    这个行为其实十分幼稚,宋意不喜欢他,根本不会在意他将终身托付给了谁,而纪风玄也因他受到了伤害。

    如今自己一夜醒悟,这样的事自然不能再发生,思及纪风玄本心是想离开将军府,去边关行军打仗建立功勋,燕挽又对燕母道:

    “母亲,兄长待在燕府已经有七年了,这七年他为燕家做了许多,一片赤诚天地可鉴,似他这般有情有义之人,应是前途无量繁花似锦。母亲,咱们放过人家吧。”

    燕母竟不知自己儿子落了次水,竟能变得如此心善。

    甚么叫放过?

    当初若非燕家将纪风玄带了回来,纪风玄早就被忠义侯府多年树敌的一群豺狼虎豹吃得渣都不剩,七年抚养之恩让他避免流落街头沿街乞讨,让他锦衣玉食有着世家公子般的体面,燕家难道亏待了他,竟能用得上“放过”二字,燕母倒想知道是谁撺掇了燕挽,在他面前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