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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或还处在被爱犬吠叫的震惊之中,到了家才反应过来,哇哇控诉:“你吼我!你竟然吼我!荀餐餐我不要喜欢你了!” 做早饭时乒铃乓啷故意闹出声响刺激餐餐,它被闹得烦了跑到阳台窝着,只顾享用冬日早晨难得和煦的太阳,对荀或不理不睬。 季玄不哄荀或不行了:“可能太久没见。” 荀或气鼓鼓不说话。 季玄不擅长处理家庭纠纷,硬着头皮再次尝试:“或许过几天就好。” “我小学五年级开始养它!”荀或忿恨,“才几个月不见!竟然敢咧着牙齿吼我!” 季玄迅速做了道数:“十二岁?” “十一岁半,是有点老了……”说完自先呸呸呸,“大过年的说这些晦不晦气!” 季玄不再说了,荀或的脾气来去如风,很快又会开心起来,季玄并不担心。 果然吃完早饭就听他自我开解:“几个月其实也挺久了,老狗记忆不太行,我得原谅它。” 季玄是在去年九月十五号早上七点四十六分对荀或一见钟情的,此后他还有无数个心动瞬间,现在这一秒是无数再 1。荀或这种乐憨憨的性格简直把他吃得死死的。 人总是向往着自己没有的东西。 孟朵今日放假,睡了个大懒觉,十点多才打着呵欠热牛奶,问季玄今天有什么安排。 “听小荀的。”季玄说。 “别听他的。”孟朵说。 荀或是Z大医学院四年级生,同时也是位在微博有三十万粉的视频博主。 缘起是去年他们搬出404寝在外租房,季玄彼时在国外做短期交流,虽未出声但荀或直觉他会想看搭巢过程,特地剪了一条租房改造vlog传过去。 荀或长得好看,同框出镜的俞斐也是个美人,神仙颜值足够火一把,何况荀或又奶又能唠,人设相当讨喜。 人设,黑子用这个词语来攻击荀或,怀疑他人前人后两面派,装纯假天真,暗地养蛊下降头扎小人。实则真实的荀或真情实感地不care,做人最重要是开心,不和傻叉一般见识。 不过黑子说对了一点点点点点,荀或的确很迷信,主要病征为怕鬼。 然后孟朵给了他两张鬼屋逃脱的门票,就是那种号称在全国巡回演出自诩史上第一恐怖的真人逃脱鬼屋,她在出展的商城购物满额后抽到的。 孟朵长得虽然像个年轻少女,但处事风格很大妈,手上的优惠一定得花掉,否则就像吃了天大的亏,连哄带骗把儿子送出家门,春风满面地和季玄叮咛:“这东西就交给你啦!玩完再去看场电影、吃顿烧烤什么的,晚点回来哈。” 难得今天夫妻两个都放假,要过二人浪漫世界。请他们去玩是假,撵电灯泡出门是真。 荀或本该不乐意的,可粉丝想看鬼屋vlog,而且身侧季玄一身唯物主义者的理智与冷酷,荀或终是慷慨就义,壮烈奔赴前线,拍下两张门票,俺老荀去也。 密室禁止摄录,但因荀或是个宣传工具人,工作人员反倒十分配合,闭路录像带都会给荀或拷一份。 季玄虽然是gay但拍摄角度很直男,GoPro拿在手里没举起来,仗着自己一张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直接镜头怼下巴,于是直播间粉丝听到荀或的第一句话:“鸡哥你为什么不举?” 调好曝光参数后进入昏暗太平医院,拍摄风格像极了那套西班牙伪纪录丧尸片REC。荀或一看就更不行了,杏仁核疯狂加工恐惧,几乎是贴着季玄在挪动。 游戏目标是要找到正确房间取出员工证,医院照理是他们熟悉的工作场景,但密室里一团漆黑难辨四方。季玄不小心撞上走廊病床,哐啷一响激得荀或“妈呀——啊啊啊啊啊啊!” “……没事,病床。” 荀或勒着季玄簌簌发抖:“床、床上有、有没有……飘飘……” “飘飘?” “没有脚的那个呀。” 季玄将镜头对准病床:“有脚,是尸体。” “我们还是离它远点吧……” “不用,”季玄淡定地把尸体戳至软瘪,“只是塑料道具。” 这男人也太能给人安全感,荀或忽然不怕了——假的,转个角就歇斯底里地惊叫起来,只因被鬼演员偷偷拍了拍肩。 恐惧本身并不可怕,对恐惧的恐惧才可怕,这句话以现在的场景解读,大概是鬼屋本身并不可怕,和你一起玩的朋友才可怕。 直播间粉丝只见镜头天旋地转,安定以后对着天花板上昏黄的灯晕。弹幕飞过:我们鸡哥又不举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季玄拿着GoPro的手安在荀或腰间,另一手则在他背上轻轻拍动,像在给吃太饱的婴儿顺气吐奶:“继续?” 荀或在心里把孟女士批斗了千千万万遍,不情不愿地从季玄怀里站起来,先给自己打个气:“前进!前进!不择手段地前进!”拐角以后是另一条黑到没有底的走廊,尽头一个EXIT,绿色小人被定格在奔跑状态。荀或“咦”,似曾相识。 季玄也说:“那次你丢了学生证……”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荀或福至心灵,“不用逐间找线索,这是太平医院,我们应该直接去太平间。” 四张铁质床架为一排,两两排开盖着白布的尸体。冷白幽光掺着几缕青绿色。 太平间的空调格外强劲,甫踏进就寒颤,仿佛进了冰箱冷冻格。这一点倒是和那夏夜解剖室无法重叠,荀或还清晰记得溽暑燠热,若不是福尔马林气味能驱蚊,他那一通费时地翻找下来,肯定被咬成怂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