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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Moeen在做心脏搭桥手术, 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医院刚下病危通知……”见祝深脸上瞬间露出慌乱的神色, 吴绪忙稳住他说:“刚刚医院那边传来消息, 说手术成功了。你别紧张。” “为什么Moeen做手术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人来通知我?” 吴绪见祝深情绪激动,渐渐低下脑袋:“我知道你紧张Moeen, 其实你师姐本来想和你说的,可Moeen不让。” Moeen是L国当代最有名望的油画家,也是祝深的恩师。祝深八岁就跟着Moeen来L国学画了,可以说他所有成就都归功于Moeen, 没有Moeen就没有今天的祝深。 Moeen从不拘束祝深的个性, 任他自由自在,率性而活, 祝深的童年也因有Moeen的庇护,即便是在傅云织的强压下,也算是能透几分气的。 祝深又急又气:“他说不让告诉我你们就真不告诉我吗?!” 吴绪见机场来往的行人都往他们这儿看, 头埋得更低,压低声音道:“Moeen进手术室最后一句话是, ‘别告诉深让他担心啊。’” 祝深微怔,所有情绪堵在了发泄口。良久, 他苦笑一下,再没说出话来。 吴绪见他这样,心里也不是滋味,重拍一下他的肩,鼓励他振作:“现在Moeen不是手术很顺利吗?别苦着一张脸了,待会Moeen醒来要是见到你这样丧气,心里肯定会很难受的。” 祝深听了这话才勉强打起精神来。 驱车赶到医院已近晚上十点,住院楼已经熄灯了。 走到Moeen的病房,正碰见师姐莉兹掩门出来,一看见祝深,眼泪直往下淌。 含糊不清的L国话混着断续的抽泣,她哽咽着说出的话是:“你终于来了。” 一瞬间,祝深的心头好像被什么给刺中了。 Moeen一辈子无儿无女,只收了祝深和莉兹两个学生,悉心栽培,各有各的成就。 却不想晚年身边连个能照顾他的人都没有,要不是病发时恰好约了出版商在家里谈事情,后果不堪设想。 祝深仍有些后怕,不知Moeen的身体为何突然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吴绪暗暗给莉兹使眼色,可莉兹却摇头叹了口气,碧绿的眸子看向吴绪,对他说:“他已经不是孩子了。” 莉兹告诉祝深,其实在他还在N国的时候,Moeen的心脏就已经搭过一次支架了。 祝深蹙眉:“为什么都没人告诉我?” 莉兹又是一叹:“Moeen不许我们告诉你。”回避着祝深通红双眼下的视线,莉兹低声说:“可我觉得应该要让你知道。” 一直以来,祝深就是大家的心头rou,这个宠,那个疼,即便是经历过黑暗,可身后仍有不少人提着灯,为他照亮前方,驱散阴霾。 可是他从来都没有看到。 霎时,祝深的心像是被那根细针一点一点钻进,一点一点扎深,穿透了,然后鲜血淋漓。 等回过头来的时候,提着灯的人一个一个倒下,他们连倒下都不敢弄出巨大动静,生怕惊扰到他。这时祝深才恍然惊觉,原来一直以来自己居然被保护得这样好。 他看不到阴影,因为身后就是一片光明。 莉兹看到祝深耷拉着脑袋,以拳抵唇的样子,心里有些难受,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不大好的话,于是轻轻地拥抱了一下他:“对不起……” “是我!”祝深咬唇说:“是我该说对不起……” 莉兹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背,“别说对不起。”想到祝深坐了一天的飞机赶来,又对祝深说:“回去吧,这里有我。” 祝深摇头,刚要说话,莉兹以一个沉稳的大姐的姿态开了口:“回去吧,明天再来。我保证Moeen醒来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你。” 使了使眼色,一旁的吴绪忙将祝深扯走:“你今晚想住哪儿?” 祝深想了想:“天堂湖。” 那是傅云织在天堂湖附近置办的地产,她在那里建了一栋别墅,名为白屋。毗邻森林湖泊,风景极好,以前祝深在L国学画时就住在那里。傅云织去世以后,祝深就没再住过那里。 吴绪知道,祝深想再住进去,是因为那里离Moeen家很近。 “现在可不行,旷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人住,至少得打扫打扫吧。”吴绪想了想“这样吧,我先找人把那里收拾收拾,要不你还是先住老地方?” 祝深点了点头。住哪里都可以。 “老地方”是祝深市区的公寓,公寓下两条水道纵横交错,高楼之上便能俯瞰夜晚的水景。 可祝深此时却没有心情赏景,胡乱洗了个澡,坐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发梢滴水,浸湿了床褥枕头,他揉着眉心,满脸疲惫。 细细想着莉兹说的话,他这才惊觉原来自己的身后有这么多人啊,可他总是自顾自地往前走,随心所欲,率性而为,从来不肯回头去看一看。 手机闷在枕头下“呜呜”地震动着,像是掩抑的哭声。祝深心中杂乱,没有心情接,任它响过这阵便算罢。 哪知打电话来的人锲而不舍,连打了两三通,手机便被枕头压哭了两三阵。 第四通响起的时候,祝深抽出手机,看到联系人是钟衡。 “喂?”祝深这才想起自己答应下飞机给他报平安,却是给忘了。 国内那边大概是凌晨五点,所以钟衡一直在等他的电话吗? 钟衡确实彻夜未眠,他等了一天没有等到祝深的电话,心里有些烦乱而已。不约束不克制的话,思绪就会乱走,于是手便不受控地拨通了他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