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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奶凉了他能再倒一杯,再到十杯,可独处的这一晚,这十几年来却屈指可数。 钟衡朝着风的方向站定了,想要为他挡一挡夜来的凉风,可祝深却说:“你挡到我了。” 钟衡只好脱下了身上的黑色外套,压到了祝深的肩头,低声对他说道:“披上,风大。” “再大的风我也见过。”虽是这样说,可祝深却没有把他的外套还给他。 钟衡就这样静默地看着祝深作画。 从前还在卓尔念书的时候,钟衡也这样看过祝深作画。 那时祝深在台上比赛,题目是温暖的回忆。那场比赛兴许是祝深从小到大所参加的比赛中最没有含金量的一个,可他画着的却是钟衡最喜欢的一幅画。 那是一个背影,画上的那人穿着卓尔的白衣蓝裤的校服,直直地立在了窗户边,推开了半扇窗,凝望着一盆白色风信子。 那副画看上去很细腻,光影运用得极其巧妙,素雅的颜色并不显得单薄,每一处色彩都是祝深内心的折射。 镜头总是垂爱美人的,无疑,祝深是台上最耀眼的那一个。 钟衡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心中好像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绽开了。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把那场比赛看完。因为何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面前。 何萱来找他,无非是问他要钱。 钟家给她的赡养费也算不少了,可何萱生活奢靡,挥金如土,很快就用完了。如意山上不得,可卓尔她还是能进来的,于是在她手头紧的时候就会想起有钟衡这么个儿子来了。 钟家只会保障钟衡基本的衣食住行,不知是否是主人授意,往往分到佣人房的时候,早就被其他佣人给克扣光了。只有方姨心善,还会偷偷照顾他。 所以钟衡只得通过申请奖学金和课外兼职来让自己过得不那么艰难。 何萱来的时候,钟衡忽然觉得自己连抬头仰望都不配了,她是那样硬生生又恶狠狠地将自己拽落至地。 钟衡拒绝了她,她则破口大骂,声音很大,周围的人全往他们那边看,就连台上也有不少人坐不住了,伸头望去。 钟衡只得拉走了何萱,最后一眼往屏幕上看时,祝深已经在给那人的背影上色了。 何萱推他一把:“看什么看?他还能画你吗?” 钟衡低下了头。 是。 那绝不会是他。 可人总免不了对自己抱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直到后来,祝深被校报采访时,公开表示这画是为薄梁而作,钟衡才把自己那颗跃动着的希望给捏碎。 只是最可笑的是薄梁没有收下祝深那幅《风信子的背影》,钟衡却把那张校报小心翼翼折叠好,放进了他的秘密箱里。 他的秘密,永远只与一个人有关。 思绪拉回到现在,祝深的草图将将画完了,一瞥钟衡还在自己边上站着,手上还拿着一杯牛奶。 “给我的?” 钟衡摇头:“冷了。” 祝深却夺过了杯子,仰头往自己嘴里灌,迎面而来的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微微有些乱。 钟衡再次站到了风口,沉默地为他挡着风。 喝完了牛奶,祝深歪头将钟衡打量着。钟衡一身黑色与这夜色融为一体,他的身后浮动着星辰与轻云,而他看着自己的时候,深邃的眼眸却比这幽暗的夜晚好看太多。 好看的夜晚总是不知觉使人沉沦,祝深别开了头,眼睛定在了自己的草图上。 钟衡却是笑了,祝深牛奶喝得太急,唇峰之上还印着淡淡的奶白色。 祝深被钟衡这样看着,再忍不住了,皱眉问他:“我听说你以前有个白月光?” 钟衡的笑容一僵,呼吸一滞,嘴唇翕合,面上看去仍然镇静,一声闷雷却炸在了心底。 等啊等。 只听他哑声说:“是。” 祝深握紧了牛奶杯,指节甚至泛着白,“挺好。” 是与别人的相识甚早,是与别人的情分深远。 钟衡凝望着他,眸中满是深情:“是挺好。” “我要睡觉了!”说完这么一句,祝深就气冲冲地朝楼下跑去。 钟衡有些意外,刚要说话,祝深已经冲下了楼。 于是他只得走到画架边,偷看一眼祝深的画作—— 深绿浅绿揉成一团,铺满了整张纸。 这是…… 抽象派新画法吗? 钟衡抿了抿唇,不得不承认,祝深的画他又看不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深深:草,我觉得我可能要被绿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衡衡:我又要报个班恶补抽象派油画了,他到底画的是什么啊…… * 谢谢蓝二哥哥的肥宅水和地雷~ 第36章 之后祝深就再没上过天台了。 将那幅桃花送裱以后, 他每天就窝在阁楼的画室里不出去了。 四方小小的天地,闷着一颗寂静燃烧的心,在斑斓的色彩里, 有什么正被他一点一点浇熄。 钟衡也忙得很, 报纸的财经版天天都是他的新闻。 用饭的时候,方姨状似无意问祝深要不要看报纸,祝深看她一眼,点了点头,方姨立马摊到财经版的那面递给祝深, 什么话也不说, 转身就去厨房忙活了。 ——大概这就算是两人五月份为数不多的交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