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都市小说 - 独一在线阅读 - 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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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衡注意到了,便说:“起来站站。”

    祝深摇头,一脸拒绝。

    钟衡拿他没辙,撤掉桌上残羹以后,又去房间拿了个大靠枕给他垫背,祝深这才舒服很多。

    祝深坐在沙发上有些无聊,下巴朝着古旧的台式电视机点了点,顺嘴问:“能看吗?”

    钟衡一怔,走去电视机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电视有年头没打开过了,遥控器也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了。钟衡摁开了电源开关,电视机画面闪烁了一下,然后彻底不动了。

    其实祝深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钟衡竟这样郑重,都找出工具箱来了,一脸要修理的模样,祝深忙止住他:“我就随便问问,不看也行。”

    钟衡站在原地,半天,只听“咔啦”一声,工具箱被他给合上了。

    祝深便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刷起了手机,刷着刷着,点开了一部电影。

    手机里突然传来讲话的声音,钟衡不由得往祝深这边望了一眼,祝深调低音量,对上钟衡的目光,祝深说:“我在看电影。”见钟衡的目光仍未离开自己,祝深便顺嘴问:“和我看电影么?”

    本以为钟衡会拒绝,哪知钟衡竟还点头朝他走来。

    祝深只好调高了音量,挪出了一半位置给钟衡。

    沙发很小,却能容纳两人。小小的手机,也集聚着两个人的视线。

    祝深很久都没有看电影了,很长一段时间万物的颜色在他眼中不过只是黑白灰三色而已,可来到了霓城,他却开始真实地能感受到光影和色彩。

    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这终归是一件好事。

    他们看的这部片子叫做《安丽埃塔湖畔的影子》,是部外国老片了,很有名气,里面的镜头拍得极美,每一帧都像是一幅画。

    男主和女主识于微时,女主是孤儿,男主长期受寄养家庭的虐待。在男主经历过一次毒打,奄奄一息后,女主勇敢地用石头砸破了小黑屋的窗,为男主带来了一线生机。

    紧接着,两人便趁夜离开小镇,开始新生活。

    他们互相支持,也一同成长。后来男主足够强大,开始保护女主,他们之间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两人都会在和对方说话后,各自脸红一段时间。

    他们在安丽埃塔湖畔修了房子,那里是全剧最美的地方,也见证着他们萌生的那种少年时代的情愫。那情愫美就美在谁都没有挑破,暧昧得恰到好处。本以为他们还会有甜蜜童话般的结局,哪知后来男主却离女主而去。

    他将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女主,并说他厌倦了安丽埃塔湖的风景,然后平静地离开了安丽埃塔湖畔。

    女主四处找寻男主,所有人都劝她放下,替她不值。

    人家甚至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喜欢你,你又何必到处找他?就算找到他,又能怎么样呢?

    女主倔强转身,没有听劝,这一找,又找了许多年。

    直到女主年迈,身子骨不再硬朗,经不起长途跋涉,重新回到了安丽埃塔湖。她在地窖里找到一张未焚毁尽的书信,这才知道原来当时男主得了绝症,所以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她。男主请求朋友帮他保守秘密,并在他死后将骨灰洒进安丽埃塔湖里,他愿意以此方式永远守护女主。

    谁又能想到在男主离开后,女主后半生都在流浪,再没有回到安丽埃塔湖了。

    确实是造化弄人,引人唏嘘。

    祝深看到中间主角甜蜜的部分时,还时不时与钟衡插科打诨,看到后面,他只觉得喉咙有些酸涩,再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钟衡和他凑得很近,两人沉默地挨在一块,看着电影里的一帧帧美景,心里却像堵着些什么,想要开口宣泄,却又发现没有什么话能够表达心中的情绪。

    一段深沉抒情的大提琴音调,将电影拉至尾声。女主日益衰老,却仍每天都坚持去湖畔散步,一呆就是一整天。她得了阿兹海默症,什么都忘了,年轻的护工照顾她,与她说话解闷,问她在等什么啊?

    女主和蔼而慈祥地对护工笑,眼神透亮,甚至还带着一抹少女时代的娇羞。

    她指着前面的湖泊说,看见前面的湖了没有,我在等我的爱人。

    “我在等他,接我离开。”

    影片就这样戛然而止。

    悠扬的大提琴声再次响起,两人的心情都十分复杂。

    室内更加沉默,这气氛就好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呼吸都沉闷压抑得可怕。

    当年这部影片上映的时候,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每个人都能在这部《安丽埃塔湖畔的影子》里找到自己的影子。

    不知道祝深想到了什么,眼里蒙了层雾,嘴上再拈不起一抹惯常的笑容了,他问钟衡:“如果你是莱尔,你临死前会告诉安娜你喜欢她吗?”

    钟衡偏头看向祝深。

    他们刚挤在一张沙发上看着电影,手臂互相挨着,现在就连呼吸都是交错着的。钟衡垂眸凝望着祝深殷红的唇,心脏像是被人扼住了一样。

    好半天,他摇了摇头:“我不会。”

    祝深皱眉:“你会和莱尔一样?”

    “我会比他做得更好。”钟衡看着祝深说,“不打算说,我就绝不会让他发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他喉结滚了滚,问祝深:“你呢?”

    祝深摇了摇头:“我和你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