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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在寺里,他……不敢做什么有违戒律的事情吧?”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比较内敛的小和尚。 “你知道什么?”另一人反驳他,“安分守己的模样都是可以装出来的,他今天下午对一位施主出言不敬,不就被住持大师撞见了。” “是啊!只是没想到住持向来严苛,这回竟然什么责罚都没有。果然身份尊贵,非常人能……” “能什么?”一道横插进来的声音打断了几个小和尚的话,灵勉和尚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身后,沉着脸色问道:“佛门戒律,哪一条教了你们可以在背后妄议他人是非?” “灵勉师叔,我们……我们知道错了……” “既然知错了,今晚便回去誊抄五十遍《清心经》,静静心,细想想该不该有此议论。” “是!”几个小和尚得了这句话,如获大赦一般连连点头,争相道辞往僧舍的方向跑,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叫回去问责。 待那几个小和尚跑远,灵隽才从暗处行了过来,合了双掌略略倾身施礼,唤道:“灵勉师兄,深夜何故在此?” “自然是寻你的。”灵勉并不遮掩自己的目的,往旁侧挪了一步,示意灵隽上前同看池中的鲤鱼。“一群鱼生活在水里,不论是追逐嬉戏,还是相互蚕食,都不会有人觉得奇异。可若是一片叶子落入水中,不光鱼儿觉得新奇,连观赏的游人,都会觉得这叶子格格不入。” “师兄可是在说司淮?” 灵勉不置可否,轻叹了一口气,反问道:“今日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灵隽点了点头,“听说和一名香客发生了口角。” “也不算。”灵勉转头看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常,才继续往下道:“那香客大抵见了小神龙有些激动,往他怀里塞了许多东西,还要拉着司淮到客舍里小坐,拉扯了一番之后,司淮有些耐不住了,便呵了他一句。寺里弟子人云亦云,明日早课须多敲两刻钟才行。” “那也得他真的做了,别人才有得说道。”灵隽无奈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抬头望向远处的山景,话音里有少许落寞,“是住持师兄让你来找我的?” 灵勉点了一下头算是应下他的问话。 “既然你猜出是住持师兄让我来的,那应该也知道我要与你说些什么。有些话他已经与你说过,若再由他来讲,难免显得他这个住持没有容人的气量。” “嗯。”灵隽的手搭在石栏上,食指一下一下轻敲着,冰凉的触感顺着指间传到身上,最后只轻轻应了一声,“我知道。” 住持师兄最看重明华寺的清誉,过往人们来寺里都是诚信拜佛祈愿,可自从他带着司淮回来以后,不少人来这里只是为了有缘见小神龙一面沾点福运,虽然捐献的香油钱多了,可向佛之心却不如以前诚恳,提起明华寺也多是和司淮沾着边。 司淮还是孩子心性,功课不认真、爱玩闹都不是什么不能容他的理由,乱了人们对佛祖的信仰,才是住持想让他离开的原因。 过往几次提起,他都能说服住持师兄,但今夜藏经阁之事,让他变换了想法。 或许一直留在这里,未必有益于他的修行。 虽说佛门之地妖魔鬼魅不敢侵扰,可司淮身上的气息特殊,若是有胆大的、修为高的要闯进来偷噬他的灵力,也不是不可能。 明华寺接连出现妖物,传出去自然要坏了名声;而司淮有所顾忌,也不能不对那些要来取他性命的妖物手下留情,如此一来也得不到好的历练。 思虑良久,就在灵勉为难这要不要开口劝说的时候,他才收回了落在远处的目光,浅淡一笑,道:“烦请师兄回去转告住持,过几日上护国寺讲经,我会把司淮一起带上。讲完经后或许还要去一趟淮水上游,大抵有一段时日回不来了。” “如此也好。”灵勉慢慢捻动着手里的佛珠,似是感慨一般叹了一声,“司淮这孩子常到藏经阁和佛乐阁,和我也算是亲近……在外一切小心。” / 灵隽本以为以司淮的敏锐定会猜到原因,怕他要闹上一场,没想到他心里早就看得通透,根本不在乎什么缘由,巴不得早些离开这索然无味的寺院。 第二日清晨,天色尚未大白,两人便早早地沐浴洗净收拾好行囊,拜别了住持大师下山,临走前见弟子们都在大雄宝殿做早课,又转去伙房兜走了一屉馒头。 二人并未刻意乔装改扮,一下山便引来了众人的目光,所幸时辰尚早街上往来的行人不多,灵隽只道是带小神龙入京城护国寺讲经,收了些民众送来的早点,便一路顺利出了城,改从小路行进。 司淮自跟他上了明华寺后便鲜少下山,偶尔出来也是在城里转悠,这会儿出了淮阴郡,才有了一种海阔天高的感觉,明明一路的花花草草与城内并无区别,可就是觉得颜色要艳丽许多,心情也愉悦许多。 小少年一路上哼着小曲儿连跑带跳,连赶路的速度都快了许多,走了大半日,直到远远看见一个搭在路边的茶棚,才发现过了午时都忘了吃饭。 “大师,我们是不是坐下喝口茶水再继续赶路?” “不坐了,你若是渴了包袱里有水。”灵隽伸手指了指远处,道:“再往前不远处有一家客栈,店主一家都是佛家的信徒,在店里供了一尊菩萨供人参拜,也愿意给我们这些僧人落脚的客房。我们再往前赶赶,天黑前便能到哪里,明日再起个早,乘最早的客船走水路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