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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提他做什么!”钟洵阴沉着脸色看了钟浅一眼,语气里的斥责毫不掩饰,见她躲回明峤身后,才又放缓了话音,道:“大哥的事已经过去十年了,怎么可能会和这些事有干系。” “那就请钟宗主说说,你和这女鬼有什么关系?”吾念神色平和地接过了他的话,偏头看了一眼在身后金钟内四处乱撞的红衣女鬼,不疾不徐地接道:“或者应该问,你和地下冰室里那位穿着红嫁衣的姑娘,有什么关系?” 他没有言明那红衣嫁娘已是一具死尸,也没有说出那尸体和这女鬼的关系,在场众人听得一阵云里雾里,看看灰衣和尚,看看那突然冒出来的红衣女鬼,再看看脸色变换得十分精彩的钟宗主,默默将一连串即将出口的问话又咽了回去。 钟洵重重哼了一声并不打算回话,抬手擦了擦唇边溢出的血痕,撑着身前的沉渊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挺拔的身影在苍凉月色下的衬托下显得有几分清冷瘦削。 人群中一人高声道:“你这和尚胡说八道些什么?钟宗主是名门正派,怎么可能和一只女鬼有什么关系?”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我看十成是你们这些阴险小人栽赃陷害!” “嗯,我也觉得钟宗主这样的世家大宗,应该和这些东西没有什么关系。”吾念的视线落定在钟洵身上不动,回答众人的话却并不敷衍。“这女鬼在信陵城的时候曾残害无辜幼儿的性命,既然与钟宗主没有关系,如此邪物,还是不要再留在世上的好。” “你想做什么?!”钟洵握着剑柄的手背现出道道青筋,极大地克制着自己才没有再次冲上去。 吾念摇了摇头并不答话,缓缓垂下眼睑,合起的手掌利落翻转了两下再次结起金印 ,略显苍白的嘴唇明明闭着,却有一阵诵经声在四周传响,空灵明净。 身后的碧玦禅杖仿佛受到了感应一般,轻轻颤动着发出呜吟般的低声,坠着的几枚圆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抖落了一片又一片细碎的佛光,散入梵文金字围成的佛钟内壁,给金钟镀上了一道更加明亮强劲的光芒。 金光骤亮的一刹,原本已经消停了些的红衣女鬼又躁动了起来,干瘦的五指伸出黑色的尖利指甲,赤红着双眼一下又一下近乎疯狂地划拉着金钟的内壁,长发遮掩下的半张脸痛苦地扭曲着,一连串“咯咯咯咯”的奇怪声响从喉咙里传出,似乎在绝望地向谁求助。 听着身后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吾念抬起的眸光微微动了动,随即微阖双眼,心中默念除祟经文的同时加强了手中的力道,将那一层薄薄的佛光变得更强盛了些。 司淮将他的细小动静尽数收进了眼底,微微蹙起的眉头骤得更深。 依着他对这和尚的了解,吾念虽然对这种残害生灵的邪祟鬼魅不会心慈手软,却也还是会在那颗慈悲心的作祟下会给个痛快,不至于像这样用佛光困着那东西,让她逃脱不得又消散不去,承受着痛苦和折磨。 被捏住的指节发出“咔“的一声脆响,司淮本要去替吾念做这件折磨鬼的残忍事情,偏头觑了钟洵一眼,立刻猜出了吾念的心思,止下了还未迈出的步子,反手将山河剑背到身后,环起手臂立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 厉鬼尖锐的凄叫声并着指甲划拉钟壁的刺耳声响一起回荡在空旷的寂夜里,一声声凄绝得断人心肠,围观的众人一个个下意识转过了脸,好似在看了一整晚的热闹之后忽然生出了不敢看的恻隐之心。 钟洵握着剑柄的手颤得厉害,凸起的青筋变成了可怖的紫红色,因死命克制着而变得紊乱的真气开始顺着筋脉逆走,方才被擦净的嘴角又溢出了暗红色的黏稠,他却恍若未觉一般,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梵文金钟内的红衣女鬼,眼中的阴鸷愤恨和无措张皇交替明灭了几番,才哑着嗓音道:“放过她!” 不轻不重的三个字低沉急切,别过脸去的众人又纷纷将目光聚到了他身上,神色中带着诧异和茫然,似乎想听到什么密辛八卦,又不敢相信他们口中尊崇的正派大家会和一只女鬼有什么牵扯。 “放过她,求你……”钟洵重复了一遍,却不似方才那一声沉稳有力,低且缓的话音缥缥缈缈散进了风里,正好能让对面的两人听清。 缠绕不绝的诵经声戛然而止,吾念结着金印的手微一转合又换回了合十的动作,缓缓睁开的眼眸沉静如水,略略弯身,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钟洵默然地同他对视了一会儿,才偏过脸去看不远处的一众宗主掌门,垂在身侧的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淌下了鲜红的血痕,轻颤着举到及肩处,做出了一个重重落下的手势。 溃散在地的鬼面人挣扎着发出低低的嘶吼声,众宗主掌门心有余悸地齐齐后退半步,不想侍立在后方的钟家弟子快步抢上前朝他们后颈处重重劈下一记手刀,众人未来得及惊呼就昏了过去,男男女女都被钟家弟子毫不怜惜地扛上了肩头。 “带到客舍去安置。”钟洵头也不回地吩咐了一句,目光从“漏网”的盛兰初和东阳彦身上扫过,停在了明峤的身上,紧锁着眉头对躲在他身后的钟浅道:“你也回房去。” 他的话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钟浅从明峤身后挪了出来,纤细白皙的指节仍拽着他玄色的袖口,上齿咬着下唇看了钟洵一会儿,才缓缓摇头道:“我不回去。钟家的事,我不能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