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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灵隽要在郡守那里留到几时才回来,司淮对着紧闭的院门发了一会儿呆,还是决定先去外面找些吃食,没准还能迎面遇上回来的灵隽。 桂安是南方的一座大城,只是一场大瘟疫刚刚过去,一时还不能恢复往日的繁华模样,多少还有几分冷清。 司淮踏着月色走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走了很长一段都没有遇上灵隽,也没有看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难得起来了的兴致又焉了下去,见到小巷子里有卖馄饨的,便转了进去。 大街上没什么人,这小巷子里反倒还有生意,靠墙角的一张桌子坐了三个穿紫衣带佩剑的,也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大锅里的热汤熬了整整一日,飘出一阵阵的浓香,司淮要了一碗馄饨,便朝剩下的那张空桌子走去,还没坐下,就听到邻桌的仙门修士抬高了声音同他说话。 “这不是明华寺的小神龙吗?我就说我没认错人!”开口的人正对着司淮坐着,嘴角欲扬不扬的端着一副假笑的模样。 “原来真是神龙仙上。”坐在他旁边那人神情倒是真挚几分,学着坊间的百姓尊了一声,道:“早就听闻神龙仙上和灵隽法师都在此处,只是桂安这几个月一直在闹瘟疫,未曾好好叙上话,不知仙上可否赏脸一同坐下吃碗馄饨?” “几位客气了。”司淮应了一声,站定在桌前的脚步却没有挪动,先开口的那人看着有几分面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好跟着假惺惺地客气了一下,问道:“不知几位是哪家的修士?” “桂安梁家。”那人神色间隐有几分自傲,抱了一下拳道:“在下梁艺,是梁家的少宗主,这两位是我的师弟,郭垚……” “师兄!”唤作郭垚的那人打断了他的话,脸上的假笑半分不减,带了几分不怀好意,道:“我与小神龙有过一面之缘,说起来龙公子应该认得我才是。” “在下姓司……”司淮皱着眉想要纠正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顿住了话头。 在澜沧山遇到那群修士的时候,也有人这么叫错了他。 司淮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目光落在郭垚身上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他就是那天夜里被当头一剑砸得昏过去的另一名修士。 当时他整个人的意识都是混沌的,也没去查看那人的死活,没想到郭垚安分了几个月不曾闹过什么事,今晚冤家路窄遇到了,却偏要叫住他。 袖袍底下的手紧了紧,司淮还是舒缓了神色,抬手冲他们行了个辞礼,道:“在下忽然想起还有别的事情,就不和几位闲叙了。” “公子!”郭垚不依不饶地叫住了他,手里的瓷勺往碗里重重一放碰出清脆的声响,盖过了司淮转身的脚步声,“你欠了我师弟的一条命,打算什么都不说就过去吗?!” 司淮不打算和他纠缠,不发一言地走到混沌摊上放下了几个铜板,脚步沉稳地往巷子外走去。 郭垚见他没有停下的意思,反倒有些猖狂地笑了起来,不顾另外两人的劝阻,抬高了声音对着司淮的背影大骂。 “你这么急着赶回去,是要和你那位大师温存吧?两个男子、还是佛门弟子,光天化日竟然在庭院里搂搂抱抱,指不定天黑了关上门都做些什么!我五师弟没有说错,你们就是见不得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司淮的身影已经从巷子口闪到了近前,骨节分明的手掐在了他的脖子上,发狠一般将他提了起来,让那些没说完的污言秽语都流回他的肚子里。 “你想做什么!当街杀人不成!?”梁艺见他制住了郭垚,忙拔出了随身佩剑,剑尖闪过一抹冷冽的剑芒,映着苍凉的月色映在了司淮脸上。 司淮一记眼刀扫在了他和另一名弟子身上,空着的左手已经召出了山河剑,只一剑,挥出的剑气便将他们震得后退了几步撞在身后的墙上,伸出来抵挡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他紧紧盯着郭垚快要喘不过气的脸,指间的力道加大了几分,又忽然一点点地松了去,一甩手将他扔到了刚站稳的那两人身上,望过去的眼神尽是狠厉之色,一字一句道:“你若再敢对他不敬,我就送你去见你师弟!” / 回到住处的时候,灵隽已经回来了,院门半敞着,摇椅还静静地摆在大树底下。 司淮在院内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通明的房间内走出了灵隽的身影,他脸上绷紧的神色才终于缓了下来,噙了几分笑意在嘴角。 “一回来就不见人,你不是不愿意出去吗?”灵隽笑着迎了过来,十分自然地拉着他往回走,“给你留的甜汤也没喝,快来吃晚饭吧。” “你做的斋饭淡得连点油都没有,我不想吃……”司淮不情不愿地跟着他往桌边走,神色复杂地看着桌子上的清粥和馒头,忽然“咦”了一声,提起了放在椅子上一个用红布盖着的篮子,转头看向了灵隽。 灵隽抬了下眉眼示意他将红布揭开,只见里面满满一筐都是鲜红的沾着水的荔枝,一丝丝凉气从底下冒了上来,竟是铺了一层冰块冻着。 “荔枝是南方独有的佳果,最近正好是收成的时候,我去找果农要了些,便回来得晚了点。”灵隽拿过他手里的篮子放到桌面上,将他按到了椅子上坐下,才绕到对面坐了下来,神色平常地端起了粥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