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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二层的客栈开着门迎客,里面人倒不是十分多,司淮领着两个和尚正要进去,在门外被一个慌忙跑出来的男子撞了一下肩膀,那人脱口一句“对不住”,拔腿便跑进了夜色里,司淮便也懒得去拉他回来计较。 店里的伙计刚引着他们到一张桌子坐下,旁边的客人便和另一个伙计吵了起来。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道服的年轻道士,身背一把剑,桌上一柄拂尘,似乎是因为丢了钱袋结不了账和伙计争执了起来。 “上一桌好酒好rou。”司淮简单地吩咐候在旁边的人,眼角朝那边又瞟了一眼,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道:“将那位道友的账算在我这儿。” “得嘞!”店伙计见了银子眉开眼笑,赶紧拉走旁边那桌还在争执的同伴,下楼去准备酒菜。 旁边那位道长往这边看了看,将桌上拂尘挽到臂弯里,走过来道了声谢,问道:“阁下是附近游猎的散修?” 司淮冲他抱了一下手作回礼,道:“在下司淮,字祁舟,这两位是吾念大师和尘一小师父,不知道友道号?” “玄清道观,闻契。” “玄清道观?”司淮有些讶异地重复了一遍,“玄清道观也到这小地方来游猎吗?” 仙门百家除了钟明盛东阳四大家之外,要数天玑门和玄清道观两大派最为知名,前者广纳门生培养有才之士,后者清修避世精研道家术法。 只是大荒山一带是朝廷戍守的重地,又有明家弟子在这里,附近只有几座荒野村镇,适合散修之士猎妖修行,名门大派鲜少到这些地方游猎。 “非也,贫道来此是为了寻一位师叔,有人说在大荒山附近看到过他。不过我寻了数日也没寻到,今夜正准备走,没想到叫人窃了钱袋。” 司淮想起进门时撞上自己的那个人,那神色慌忙的样子明显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过人已经放走了也逮不回来,便干脆避过不提,伸手示意了一下剩下的一个位置,邀他一同坐下。 店伙计很快端来了一壶酒和两碟小rou,闻契道长有些神色诧异地看了两个和尚一眼,婉拒了司淮的邀请,有些痛心疾首地告了辞。 望着那道离去得有些凌乱的背影,司淮斟满一杯酒移到吾念跟前,打趣道:“道长都被你这个不守规律的和尚吓跑了。” 吾念看了他一眼,一筷子rou停在了嘴边,默念了两声“阿弥陀佛”,不动声色地吃了进去。 另一杯酒移到了尘一跟前,小和尚却伸手止住了,“施主,我不喝酒。” “哦?”司淮眉头一挑,“你跟着这个大和尚,rou都吃了还能不沾酒?” “我若是也醉了就没人把他收拾回去了。”尘一睨了吾念一眼,看着司淮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没准今天还要拾两个。” 司淮听了他的话没忍住笑起来,倒也没有强人所难,将一碟素一些的小菜挪到了他跟前,竟在心里生出了一丝好苗子被带坏了的惋惜之感。 一口气轻轻叹了出来,他道:“今夜你谁也不用拾,吃完安心去睡就是了。” / 夜深时分,尘一小和尚果然安熟地睡了过去,司淮和吾念从一前一后从房里出来,转身跳下了空无一人的街道。 大荒山尸体堆得多,闹起鬼来十分厉害,但鬼在白天是不能出没的,只有这个时候去查看才能发现些什么动静。 只是……两人行到了镇口处,大眼瞪小眼忽然犯了难。 修行之人的随身兵器多可御在脚下飞行,司淮没了原身不能腾云驾雾,也召不出山河剑,只能勉强驾着那把瘦小的飞花逐月扇,却没想到这个和尚比他还要贫寒,连件兵器都没有。 此行八十多里地,靠着两条腿走到天亮也到不了。 正在犯难的时候,寂静的四周忽然传来了异常的响动,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一下一下地响起,像有什么人在蹦着走路。 而且不是一个,是一群人。 两人头顶起了一阵凉意,赶紧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追去,穿过一条巷子,便看见一群身上沾血的“人”一个搭着一个的肩膀,十分整齐地朝前蹦着。 说“人”已经不贴切,这些歪头耷脑身体却僵直的东西分明已经是走尸。 不,这些连走尸都不是,走尸虽然已经是死尸,但可以凭着一口气直立行走,这些尸体更像是被什么东西驱着前进,犹豫膝盖无法自行弯曲,只能一个挨一个蹦着前进。 “赶尸?”司淮看了看吾念,说出了心里的念头。 据说有些人为了让死去的人身归故里,会请道士帮忙将尸体带回去,那些尸体不像走尸那般靠着怨气可以自行动作,便只能由人催赶着走。 “这附近都是小村镇,死在大荒山的都是不知什么时候的将士的尸体,什么人会在这里赶尸?”吾念顺着他的话将疑惑补全。 两人正想追上去探一番究竟,那些尸体却仿佛突然有了“灵性”一般,往前蹦的速度快了许多,不等他们追过去,便已经匿进了尽头的黑暗处,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到底是什么人大半夜的赶着这么多尸体? 这突然生出来的变故一时无法解开,趁夜去一趟大荒山想来也是不能了。 司淮拍了拍吾念的肩膀示意他先回客栈,明日再找这里的人问一问情况,才刚转了个身就被吾念拉住了手腕,不明所以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边上的一堵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