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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何故造反? 第802节

    闻听此言,伊王眉头紧皱,沉声问道。

    “王兄的意思是,这件事情,除了那帮文臣,襄王也在背后使劲儿?”

    “败类!”

    先是骂了一句,随后,伊王方继续问道。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说,是为了报复上次各大藩王对他的非议?”

    当对一个人形成固有印象之后,对于这个人的所有行为,都会不由自主的给予合理化。

    伊王现在,就属于这种状态。

    不待朱徽煣跟他解释,他自己就已经找好了理由。

    见此状况,朱徽煣心中松了口气,但是面上却不露分毫,只道。

    “我并无实证,只是猜测而已,但是,你要知道,之前宗学的事务,一向是襄王在打理,平素和礼部走的最近的也是他。”

    “本王这段时间在京中,也找了些关系,打探礼部筹备要进谏的具体举措,虽然详情不知,但是光听名字,其实有些便可猜个七七八八,礼部这次主要的方向,在严保勘,慎婚姻,立忧制,严刑罚……”

    “这几个方向,错非是对宗室的状况十分了解,想来难以抓的这么精准,胡濙久不出京,对于各地宗室何以如此了解?”

    静静的望着对面的,朱徽煣的口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道。

    “而且,近些时候,他虽被禁足在府中,可却一直给陛下写信,你知道的,若是呈递奏本,需经由宗人府,但是他要写家信,那就没人知道,他写的是什么了……”

    事实上,这也是朱徽煣疑惑的事情,他刚刚在殿中看到奏疏的时候,就感到十分疑惑,天子提出的每一条措施,都精准的针对了宗室的核心问题。

    按理来说,这种措施,需要对宗室极为了解,才能制定的出来,但是,却不知道,天子是打哪来的。

    想了半天,朱徽煣也想不明白,只能归结于,天子身边能人异士众多,或许早就已经关注到了宗室的问题,私底下调查许久了,只是现在才拿出来而已。

    当然,天子到底是怎么拿出来的这些措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京城当中,有一个和天子关系“亲近”,且对宗室的状况了解的十分深刻的宗亲。

    至于襄王这边,他的那些家信写的是什么,朱徽煣当然知道,无非就是些跟天子讲天家亲情,想要回到封地之类求情的家信,朱徽煣之所以觉得,天子对这位皇叔十分厌恶,其中一个缘由,就是因为,舒良曾经暗示过他,拦下襄王的所有奏疏,陛下并不想见到襄王这个人。

    所以,襄王并不是不想写奏本,而是写了出来,全都被朱徽煣给压下来了。

    这么些个因素汇聚起来,这盆脏水不泼在襄王的头上,朱徽煣自己都觉得浪费。

    看着伊王渐渐变得愤愤不平的样子,朱徽煣叹了口气,继续煽风点火,道。

    “你也不要着急,这些事情,都是我的猜测而已。”

    “或许,襄王是真的觉得宗藩问题颇大,为了社稷国家着想,觉得需要改革也说不准。”

    “呸,这个伪君子!”

    朱颙炔啐了一句,看着朱徽煣,道。

    “王兄,你还是心地太过仁善了,就凭襄王敢大闹王叔灵前这件事,便可看出,他是个睚眦必报,道貌岸然的小人。”

    “还什么为了社稷国家?”

    “照我看,他就是记恨咱们这帮宗室藩王,上次坏了他的事,所以想要报复。”

    “你想想,他煽动陛下改革宗藩,既讨好了那帮文臣,让他们替他在陛/>

    “另一方面,一旦宗藩改革之事落实下去,那么他这口恶气,便可大大的出了,就算是不成,可王兄别忘了,这么大的事,绕不过宗人府,陛下如果真的要做,必然要逼你出面,到时候你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他倒在十王府中看笑话。”

    “此人,当真是心机深沉,阴险狡诈之极!”

    伊王越说越激动,差点都要从位子上跳起来了,可见他此时的心绪。

    啊这……

    朱徽煣眨了眨眼睛,苦笑一声,道。

    “这一点,倒是你想的比我透彻了,但是,唉,身在京城,这些事情,躲怕是躲不过去的……”

    闻听此言,伊王差点脱口而出想要拍着胸脯帮忙。

    但是,到了最后,他到底还是没忘了自己如今的处境,想了想,他也挤出一丝笑容,道。

    “王兄其实也不必着急,此事非同小可,想必陛下也十分谨慎,既然咱们都在京中,再想办法,总是可以的……”

    第894章 宴席

    马车当中的气氛有些微冷,听到尹王的这番话,朱徽煣的面上不由露出一丝失望之色。

    但是,尽管如此,打心底里来说,尹王的反应其实在朱徽煣的意料之中。

    别看他们俩现在一副好兄弟的样子,但是说到底,他们并没有太深厚的交情。

    尹王初入京师,在懵懂不知的情况下,遭受了一系列挫折之后,他意识到,自己正是急需了解京师局势的时候。

    这个时候,朱徽煣恰好出现,所以,他们才能“相谈甚欢”,但是,真的让尹王做些什么帮忙,仅凭借巧舌如黄,是不可能的。

    不够这种事情,也不宜cao之过急,这一次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如果说真的这个时候提什么要求,反而显得他目的不纯。

    因此,叹了口气,朱徽煣接着道。

    “也只能如此了,不过就像你说的,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不急在这一时,前头就是十王府了,你们且先安顿下来,陛下那边,我会想办法再去说情,本王就送到这了……”

    随着马车在恢弘的十王府前停下,三人下了马车,朱徽煣也起身告辞。

    最后寒暄了两句,朱徽煣正待转身离开,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对着尹王问道。

    “对了,刚刚有句话忘了说……”

    说着话,朱徽煣压低了声音,道。

    “我知道你在城外,和于谦闹得很不愉快,但是,为兄告戒你一句,于谦此人,你最好不要招惹,上回任礼之事,陛下之所以如此震怒,和他针对的人是于谦,有很大的关系。”

    “所以这一点,你谨慎着,别的人就算了,可于谦这个人,是陛下的第一宠臣,万万不可再招惹了。”

    这……

    听到这句问话,尹王的脸色僵了僵,勉强笑道。

    “多谢王兄告戒,我父子二人如今已被禁足在十王府中,自会小心谨慎的。”

    朱徽煣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拱手便直接离开了。

    但是,在他走之后,尹王父子的脸色却十分复杂……

    …………

    十王府位于宫城东侧,虽然不像名字一样,真的有十座王府那么大,但是总归形制上,要比普通的王府大的多。

    如今的十王府中,除了襄王之外,剩下的便是一些在京城中购置不起府邸的低阶宗室子弟。

    因着原本为尹王入京而修建的新王府被天子下令停工,所以,礼部早早的就开始和十王府协调,腾出西侧的跨院来给尹王父子居住。

    但是,这其中不可避免的遇到了一些问题,最主要的就是襄王。

    按理来说,十王府一般是用于藩王朝觐和未就藩的皇子暂居的府邸,所以虽然不小,但是,既然是暂居,那么一应的形制,也就不可能真的像王府一样齐全。

    偌大的十王府中,有大约五分之一的房间,分给了低阶的宗室子弟们,他们基本上就是一人一间小屋,挤不出来空档。

    而剩下的五分之四的空间,有一大半,都被襄王给占据了。

    从身份上而言,襄王和尹王同为藩王,自然是薄待了谁都不好,更何况,尹王是父子二人前来,一位亲王,一位郡王,怎么着也不能比襄王住的地方更小。

    所以问题就来了,襄王在十王府住习惯了,虽然说如今是在禁足,可是府中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各有居处。

    要让襄王腾地方出来,并不容易。

    礼部遣人上门了几次,襄王都避而不见,理由也很充分,天子命他禁足思过,岂可私自会见朝臣?

    直到最后,胡濙亲自出面,才勉强让襄王让出了一半的地界。

    此刻,十王府外,早已有人在迎候着。

    眼瞧着尹王和岷王下了马车,二人说了几句之后拱手分别,府外之人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但是很快掩了下去。

    待得岷王离开,他便迅速上前,拱手道。

    “臣襄王府长史刘德,见过尹王爷,见过洛阳王。”

    在刘德的面前,尹王倒是重新恢复了那股居高临下的气势,扫了一眼门前的仪仗,皱眉问道。

    “你家王爷呢?为何没有出迎?”

    “回王爷的话,我家王爷正在禁足思过,不便出府,原本是想请世子来迎候,但是世子清晨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给王爷,于是便命臣在此迎接,还望王爷见谅。”

    刘德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躬身回答道。

    “如今府中已经打扫干净,但是,安顿行李想来也需要些时候,我家王爷设了薄酒,为王爷接风,还望王爷赏脸。”

    闻听此言,尹王脸色有些难看,但是到了最后,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澹澹的道。

    “既然襄王一片心意,那本王也就不推辞了,张丰,你跟这位刘长史进去安排一下吧,尽快安顿下来吧!”

    “是……”

    于是,一个同样身着官袍的中年人上前领命,随后,指挥着家仆侍从,开始从侧门往十王府里面搬东西。

    尹王则是看了一眼刘德,吩咐道。

    “前头带路吧……”

    …………

    十王府内,朱祁镛看着老神在在的自家父亲,神色之间,颇有几分忧虑,踌躇片刻,他还是张口问道。

    “父王,尹王叔祖毕竟是长辈,您尚在禁足,不去迎接也便罢了,我也称病不去,是否有些过于怠慢了?”

    老岷王是太祖子嗣中,最后一位在世的,他死之后,整个大明宗室当中,辈分最大的,其实就是尹王这一辈了。

    按理来说,尹王到了京师,如果不是因为直接就被禁足了,那么在京的一众宗室子弟,起码都该过来问个安才对。

    作为朱瞻墡的儿子,朱祁镛向来受到十分良好的教育,这种违心失礼的事,他自然于心不安。

    “无妨……”

    朱瞻墡原本并不打算多说,但是一抬头,忽然看到朱祁镛矛盾的眼神,他忽然又改了主意。

    作为他的嫡长子,朱祁镛才学并不算出众,但是十分孝顺,所以,朱瞻墡也十分喜爱他。

    在京师的这一年多以来,很多事情,他都并不对朱祁镛多言,是觉得没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