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何故造反? 第3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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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陈懋悄悄的后撤了半步,示意任礼出言。 看到对方的动作,任侯爷暗骂一声老狐狸,但是事已至此,陈懋能够暂退,他却不能。 这个当口,这么多英国公府一系的勋贵在看着,张輗更是就站在旁边。 他既然想要博取这些人的信任,就后退不得。 硬着头皮,任礼斟酌着词句,道。 “回陛下,臣等和英国公等人的确是适逢其会,但是并不能说是毫无关联,毕竟,臣等要弹劾的是使团一案,英国公等人也是为了替都督同知张軏鸣冤。” “虽是巧合,但却是为同一事,由此亦可看出,朝廷上下,对于锦衣卫行径的不满,并非臣等独有。” 这话说的含含糊糊,充满了试探之意。 朱祁钰坐在上首,却不肯放过他,继续追问道。 “所以,任侯的意思是,你们此行和英国公敲响登闻鼓鸣冤并无关系,只是为了劝谏于朕,弹劾锦衣卫,可对?” 任礼一时没想明白,天子纠结这个,到底有什么意义。 但是朝堂奏对,天子垂问不答便是失仪,因此,他只是短暂的犹豫后,便点头道:“陛下英明!” 说完话,任礼朝着上首偷瞄了一眼,明显看到天子的脸色一沉,但是声音仍旧平静,对着其他的勋贵问道。 “你们,也都是跟着宁远侯一起,过来劝谏于朕的,对吗?” 这些年轻勋贵们,来之前就得了嘱咐,尽量配合任礼,于是,犹豫了片刻,也各自点了点头。 “放肆!” “砰”的一声,众臣循声望去,之间天子重重的拍在御案上,面色铁青,声音震怒。 于是,殿中一众大臣无论文武,纷纷跪倒在地,道:“陛下息怒。” 片刻的沉寂,御阶上传来一阵翻找文书的声音,紧接着,一份本章被隔空丢到了任礼的面前。 接着,天子满含怒意的声音响起。 “宁远侯,瞧清楚了,这是你昨日刚递上来的请假奏疏,你要弹劾锦衣卫,朕不拦你,但是你一不将奏本递到通政司,二不在早朝上直言进谏,还敢开口说是为社稷朝廷?” “朕倒要问问你,是锦衣卫拦下你弹劾的奏本不让你上奏,还是你没有法子见到朕,以致于让你纠结十余家勋臣,聚集宫外,趁早朝之时鼓噪闹事,求见御前?” 任礼跪在地上,头上忍不住渗出一丝冷汗。 他终于明白天子为什么揪着那个问题不放了。 如果说,他们是跟着英国公一同来为使团击鼓鸣冤的,那么勉强还能够解释为遵循规矩办事。 毕竟,登闻鼓制度也是写进大明律里头的。 勋贵们传承了这么多年,大家多多少少都能扯得上一点点的亲戚关系,说是一起来为张軏鸣冤,哪怕很荒谬,但也总归算个理由。 但如果他们不是来击登闻鼓,而是来进谏的,那可就有问题了。 朝廷自有言路。 大臣要进谏,可以写奏本送通政司,也可以在早朝上直接提出来,但是绝没有一大堆人,集体在宫外进谏的说法。 这是不合规矩的。 一般来说,文臣这么干有个专有名词,叫叩阙,至于勋贵武将,呃,还没有过先例。 事实上,任礼也没往这方面想,虽然说他一再否认,但是无论是他自己觉得,还是在外人看来。 他们这些人过来,其实就是跟着英国公过来敲登闻鼓,壮声势的。 只不过蓦然被天子这么一问,没敢直接认下来而已。 却不曾想,否认的后果更加严重。 “来人!” 就在任礼想着该如何解释的时候,天子已然再度开口。 于是,短短的片刻之间,殿外涌进来数十名身配仪刀的锦衣卫和大汉将军,将整个文华殿塞的满满当当。 “宁远侯任礼,无故不朝,纠结聚众,胁迫朝廷,甚失朕望,拉出殿外,杖责五十,其余随附者,不经言路,胡乱进谏,鼓噪闹事,俱杖三十。” 紧接着,在众人惊愕的目光当中,天子神色冰冷,侧了侧身,对着一旁的成敬,道。 “成敬,去将舒良召来,让他来监刑!” 在场的大臣们吞了吞口水,望着任礼等人的目光,顿时带上了几分怜悯…… 第422章 想怎么伸冤 文华殿中,随着天子的一声令下,数十名锦衣卫一拥而上,将殿中的十几位勋臣押了出去。 廷杖最初始于汉代,但是真正成为一种制度,却是在明代。 从洪武到正统,除了太宗皇帝忙于北征,没怎么动用过廷杖之外,宣德,正统两朝,皆有大臣受廷杖。 尤其是王振当权的那几年,之所以能够让朝臣闻风丧胆,靠的就是廷杖之刑。 那个时候,别说是普通的大臣,就算是尚书侍郎,王振也是照打不误。 所以在大明,进谏是一件颇有风险的事情,真正是要豁出命才敢做的事情。 当然,人都是健忘的。 随着王振死于土木,当今天子登基之后,仁慈怀柔,德泽群臣,已经让很多人忘了,冒犯皇权的后果是什么。 看着匆匆从殿外赶来的东厂提督舒良领旨出去监刑,在场的老大人们脸色颇有些复杂。 眼前的场面,着实让他们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来对待。 从洪武到宣德年间,廷杖都没有什么政治意义,只是和禁足,罚俸一样对犯了错的朝臣的处罚。 但是从正统年间开始,因为王振动辄以廷杖来打压言路,惩罚弹劾他的朝臣。 所以廷杖开始逐渐被朝臣们当做为国牺牲,敢言直谏的标志,受了廷杖的大臣,只要不死,在士林当中的风评会骤然提升。 然而现在,同样是因为进谏被廷杖,对象却是一大帮勋贵,这让老大人们感到这个世界颇为奇幻。 往常这个时候,必然要出现很多大臣说情,但是这一回,老大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纷纷选择了作壁上观,只在心中默默的为这帮勋贵感到同情。 显然,这次天子是动了真怒。 如今天子手下的几大太监,成敬中正平和,舒良却恰恰相反,手段狠辣,口蜜腹剑。 当初这位舒公公刚刚执掌东厂的时候,那手段内廷外朝可都有所传闻。 这次廷杖,如果说是成敬监刑,说不定还会高抬贵手,但是舒良来监刑…… 老大人们只能说,希望这些勋贵们体格够好,能撑得住。 天子没有说要拖出午门,所以舒公公直接就命人在文华殿外的广场上开打。 朝堂上出奇的安静,没过片刻,殿外响起一阵阵惨叫声,同时响起的,还有负责计数的内侍的高喊声。 计数的声音不急不缓,但是随着数字变大,惨叫的声音却渐渐变小。 一直到计数的内侍数到十的时候,外头有内侍进来禀报道:“陛下,安远侯,安顺伯,武进伯三人,受刑不住,昏过去了。” 见此状况,武臣序列当中,丰国公李贤叹了口气,上前道。 “陛下,众勋臣聚集宫外,鼓噪闹事,固然不妥,但是勋贵之家毕竟是社稷功臣,外头的不少勋臣,又是因土木之役,父祖战死,方才袭爵不久,请陛下念在他们年少无知,稍加惩戒,以儆效尤便是。” 跟在后头,昌平侯杨洪也出言道。 “不错,这些人虽然言行不妥,但是想必如今也已知错,倘若再打下去,真的出个好歹,恐外间对陛下也有所议论,反倒不美,请陛下恩宽,暂赦诸人之罪。” 这两人都是天子面前的红人,众臣本以为他们出面说情,天子便会就着台阶下了。 毕竟,那可是京城将近一半的勋贵,这三十杖要是真的往狠了打,这些人不死也得半残。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天子并没有像往日一样借坡下驴,反倒对着刚刚进来禀报的内侍问道。 “太医怎么说?” 廷杖这种事情,为了防止打死人,太医都是在旁候着的。 那内侍显然也是得了吩咐进来的,没怎么犹豫,便道:“回禀陛下,太医说,几位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恐是一时受了惊吓,方才昏了过去。” 老大人们当下有些默然。 这帮太医侍奉惯了贵人,个个都是人精,说起话来隐晦的很,但是在场的大臣,又何尝是简单之辈。 短短的一句话,就听懂了太医的意思。 这帮人,在装晕! 于是,在众人怜悯的目光当中,天子再度开口道:“既然没什么大碍,那就继续行刑!” 内侍奉了旨意,不管其他,径直便退出了殿中。 随即,殿外的计数声再次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阵阵闷哼的叫声,不是震天的喊叫,而是真正因忍不住受刑疼痛而发出的低低闷哼。 又是十杖的时间过去,殿外的闷哼声也渐渐消失。 这次进来的是舒良,这位大珰进了殿中,禀道。 “陛下,广宁伯,兴安伯,永顺伯三人,分别受杖十七,十九,二十,体力不支昏厥,太医验看后说,几位伯爵身子骨弱,再打下去会伤到脏器,接下来是否继续,请陛下决断。” 言下之意,这回是真的! 这下,就连文臣这边也坐不住了。 打压勋贵是一方面,可真要是打出人命来,那可就玩大了。 于是,刑部尚书金濂出列,道。 “陛下,刑罚以惩处为要,不宜过甚,既已受刑不过,不妨暂且先记下,待养伤之后,再继续用刑为好,否则若有勋臣因廷杖而亡,则违背陛下令其悔过之意,请陛下明鉴。” 接着,大理寺卿杜宁和左都御史陈镒也纷纷出言劝谏。 文武两边都有人在劝,天子的脸色终于有些动容。 片刻之后,御阶上纶音降下,道。 “既然如此,这三人暂且送到太医院好生养伤,其他的人继续用刑,若有体力不支昏厥着,一并记下,下次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