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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我将死亡,但没有人能将我留在过去。 金发的男孩挣扎着从流沙中冲出,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怎么逃脱的,他拿出一直藏在身边的匕首狠狠刺向刺靡夫人。 鲜血从刺靡夫人的心口处流出,那近乎浓郁发稠的红色在暴雨中被稀释,鲜血沿着匕首流到男孩的手上。冰冷而温热。 黑色的潮水漫过倒落的尸体,圣米歇尔山上暴风狂作,如同千年前神降下圣谕的那个夜晚。 巨大的雷声贯彻着整个天地,紫色的闪电从雨幕中闪过,将米歇尔修道院灰白色的墙壁照成惨白的颜色。 她不会畏惧前路,因为她知道她的骑士会为她厮杀出一条路来。 09 布伦希尔德看着伊莎贝尔心口上的蔷薇最后一抹红色将尽,她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她看着她的公主冷静而固执地站在刺靡夫人面前,雨水将她白色的纱裙打湿,她烟灰色的长发在暴雨中如烟雾遇水,而她的眼中如同千年的琥珀。 她将要死亡,可她又是那么美…… 我将保证我将永远侍奉她,以她为我的主人。 ——自此,我的剑永为你而战。 布伦希尔德用身上藏着的匕首狠狠刺向巨蟒,巨大的痛苦令巨蟒缠绕地更紧了。但布伦希尔德仍然将匕首狠狠插入然后顺着鳞片的缝隙狠狠下滑。 窒息一样的压迫感令她接近死亡的边缘。 但,唯有死,方能得其生。 终于一个瞬间,巨蟒松开了一个微小的缝隙,布伦希尔德狠狠击向巨蟒已经被刺伤的眼睛。 她从大蛇的蛇神上跳落,迅速向那个苍白而脆弱的少年冲去,巨蟒在她身后追逐着,锋利的牙齿向她袭来。 但她却没有任何回头的打算…… ——我保证我将永远忠于她,我将为她而战,我将为她流血,我将为她牺牲。 ——我将为她生,我将为她死。 匕首刺入那个苍白病态的少年心口,少年回头近乎不可置信的看着布伦希尔德。伊莎贝尔心口的蔷薇瞬间再次变成了红色,如同被鲜血浸透。 伊莎贝尔缓缓睁开眼,她的眼仿佛沉睡千年的琥珀。 所有的一切缓缓消失,巨大的蛇兽,苍白贫血的少年,坍塌的建筑。所有的一切仿佛从未发生,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幻觉。 她的骑士赶到了,她的骑士杀死了巨蟒和少年,将她从沉睡的梦境中唤醒。 于是整个王城再次苏醒。 而布伦希尔德却仿佛再也无法支撑一样突然倒下,她的伤口从右肩划下直至腹部,鲜血将她黑色的风衣染成墨色。 这样巨大的伤口和近乎恐怖的失血量早就应该令她晕厥,但她却一直撑到了现在。 ——圣灵。圣父。圣子。 ——请您督行我们的誓言,您的旨意行在地上,有如行在天上。 10 金发的男孩愣愣地呆在原地,他不是第一次接触死亡,但这却是他第一次成为杀戮者。他仿佛仍然能够感觉到鲜血顺着匕首流到他手上的感觉,挥之不去,仿佛恶魔的触摸。 在大雨之中,白裙少女走到了她面前将他的手握住,“如果这是罪孽,我和你一起承担。”她说。 少女骑上了刺靡夫人带来的红色骏马上,她向小男孩伸出手,“要跟我走吗?” ——或许前路艰险,或许一旦启程便再也无法回头。 即使明知如此……你要跟我走吗? 小男孩握住少女的手被她拉上了马。 红色的骏马行在已经被潮水覆盖的长堤上,有如行在水面之上。 少女的白裙从水面上拂过,黑色的潮水上倒影着少女白色的身影和整片暴雨下黑色的天幕。 只要等到月亮升到最高处,潮水漫过所有的道路,便再也不会有人能追赶上她们。 暴风雨夜,公主出逃。 11 亚瑟帝国,金宫,军情处。 唐德和维尔表情凝重地看着那张塔罗牌,像是要从这张牌上判知整个帝国的命运一样。 “环绕着中庭的大蛇耶梦加得也从海底泥床上醒来,翻腾着它巨大的身,硕长的尾巴掀起巨浪吞没了中庭的山脉,海水直冲上“诸神国度”的天空。 从高山一样的巨浪中,大蛇昂起它巨大的头,全身都是毒斑,口中喷出的气息变成火焰烧焦了天空。 此时那传说中的第十三神洛基也挣脱了永罚的锁链,加入与诸神为敌的阵营,巨狼芬里厄跟在他的后面,一起奔向诸神国度。”维尔缓缓念着那记载在《埃达残卷》中诸神黄昏的景象。 “怎么?是在担心那场终将到来的黄昏吗?”唐德笑了笑问。 “我只是在想这不应该是一场诸神的战争吗?可诸神在哪里?”维尔握着手中的剑说:“赫尔和芬里厄早已在世上为他们父亲的归来准备了千年,而如今耶梦加得也都从海底的泥床上醒来。可诸神呢?诸神在哪里?” “你是在问神明在哪吗?这个问题世人已经问过太多次了。”唐德摘下眼镜在手上擦拭着,去掉眼睛他的眼神有些模糊。 “可我们终究只是凡人,却要和那些末日中能与诸神为战的东西抗争吗?”维尔问。 “我们不还是有维希佩尔殿下吗?”唐德笑了笑,“就算是神在维希佩尔殿下面前应该也只是不值一提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