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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宴席一结束,当众人簇拥着陈周两国的皇子往外走时,鹿白立马就找机会溜了。 靳乔在人群中回头,只见到她匆匆逃窜的一片衣角。转过头来,发现太子的视线也在同一个方向。他忽的玩味道:“太子认得那个宫女吗?” 这个拒绝了太子、跟窦贵生结为对食、还是吴相女儿的小宫女,已然成了宫中的风云人物,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见靳乔这么问,众人顿时紧张地望着太子,唯恐他说出什么过激的话。 但储君依旧是储君,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冲十六皇子点了点头:“是元真院里的。” 久病之人有种超乎寻常的敏锐。十六皇子知道太子想要他解释点什么,但靳乔的眼神实在太过热烈,他忽的意识到,说错了话的后果也许比想象更严重。于是他只状若羞赧地“嗯”了一声,飞快垂下了头。好在靳乔没有再问——他亲自找人去了。 陈国使臣歇在齐王在京时的旧府邸,就在宫门附近,但从此处走到宫门,还有一段不短的路程。太子费劲心思安排了“精选皇宫夜游路线”,葛琅看得津津有味,但靳乔一会儿鞋磨脚,一会儿尿急,一会儿腿疼,不一会儿又假装腹泻,彻底遁走了。 葛琅半开玩笑道:“别是吃坏了肚子吧?” 九皇子的脸立刻沉下来了,咬牙嘟囔道:“当大周是虼螂窝呢……” 嘟囔声不大不小,正要叫众人听见,人群中顿时响起几声窃笑。这下太子的脸色也不好了。 虼螂,即蜣螂也,平生最大喜好便是推粪球。拿一国院首的名字做文章,跟给人起外号的小学生相差无几,当真是低劣至极的把戏。葛琅却不恼,意味深长道:“五殿下估计要去很久,不若咱们先走吧。” 太子没有问为什么靳乔要去很久,更没有留意到靳乔的“腹泻”和几乎和十六皇子的辞别同时发生。他急于摆脱目前的窘境,感激地点了点头:“甚好。” 人声在身后渐渐远去,鹿白松了口气,抬手扯下头上的簪子,正要跟十六皇子抱怨两句,一阵“咯吱咯吱”就追魂索命般追了上来。 十六皇子僵住了,用力推了鹿白一把:“你先走,留甄秋就行。” 鹿白“哎”了一声,提起裙子就跑。别问为什么跑,总之跑就对了。 然而大周华美沉重的冬季宫装拖累了她,跑出没两步,她就被人拽住了尾巴。不对,是头发。 鹿白火气“腾”一下就起来了:“放手!” 靳乔哈哈大笑:“我不!” 十六皇子被这胆大妄为的鲁莽举动吓着了,险些当场晕倒:“五殿下,这是在宫里,还是别……” 靳乔缓缓松了手,鹿白立刻拽出头发,狠狠瞪着他。她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努起嘴道:“呸!” 靳乔望着鹿白,两根发丝异常突兀地翘了起来,在头顶拱起两道天线似的圈儿。发丝又粗又硬,看得出来,一定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们规规矩矩地梳好。 靳乔手指动了动,想把那两根头发按下去,还想跟她说一句对不起。鹿白一扭头躲了过去,瞪着大眼忿忿地睨着他。表情和肢体动作都明晃晃地传递着三个字:别碰我。 十六皇子既怕靳乔欺负鹿白,又恐鹿白开罪了别国使臣,搅乱和谈局面,急得左右为难,冷汗涔涔。 “五殿下,天色已晚,我们先告辞了,就、就不陪你了……” “是我冒犯了。”靳乔笑得有些勉强,做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拱手礼,似乎真心感到抱歉。目送三人走出很远,他才失神地低呼了一句:“庆庆……” 鹿白似有所觉,转头飞快地瞥了一眼:“他是在喊我吗?” “没有。”十六皇子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你听错了。” “哦。”鹿白没放在心上。 然而当晚,当满面焦躁的窦贵生站在她面前时,鹿白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那一声低呼不仅是她自己的幻听,十六皇子也听见了。十六皇子不仅听见了,还巴巴地告诉窦贵生了。 ……天亡白也!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如无意外会有加更,鞠躬。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秋万代、腐子、周一 第27章 两人大眼瞪小眼, 像是在比比谁先眨眼。 瞪了好半晌,还是窦贵生先认输了:“你……你跟那个靳五是什么关系?” 鹿白双臂环抱胸前, 趾高气昂地蔑视他。为了弥补身高差距, 她还悄悄踮了脚尖。 窦贵生咬牙低喝:“问你话呢!” 鹿白像模像样地“呵”了一声, 就是不回答。“呵”字仿佛一团沉重的浊气, 倏地射出,凭借惯性带着她往前踉跄了两步。不过很快,她便调整姿势, 再度踮脚站好。 窦贵生这才注意到这死丫头在故意学他。啧啧, 不得了, 了不得! 他顿时将脸拉得老长,左手僵直地动了一下,猛地攥住她手腕:“你还能耐了——” 他本来想着没有戒尺, 便以手当尺,在她手心狠狠来两下,好好逞一逞先生的威风, 耍一耍典刑司掌印的脾气,叫她知道这宫里还是有规矩的,男男女女不能乱来。结果倒好, 手指刚碰到鹿白手腕,她就像被虫子蛰了似的, 一下蹿出好几步远。 “别碰我啊。”她把手藏到身后,防备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