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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要去请教下神医,”秦牧云有些迟疑,“要去的。” 看着秦牧云掩不住的惊慌之色,赵羡词拉住了她手腕,“这里的神医我也有所耳闻,医术固然有几分,却也谈不上高明。况且——”赵羡词示意她看一下周围,“这里实在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上山求医的都是穷苦百姓,勉强果腹度日,哪里见过官眷?秦牧云和赵羡词两人又都是豆蔻年华,穿着上等的绫罗绸缎,娇养成仙女一样的容貌,身后还跟着婆子丫头。平日里跟这些百姓怎么也碰不上面的,这会儿一见便立刻吸引了众人目光,百姓们议论纷纷,胆怯又好奇地看着她们。 那目光着实令秦牧云不适,赵羡词见状,机敏地拉着秦牧云躲过众人,绕进庙中。这宫观本就有专门接待公子小姐的人,见她们过来赶忙来迎。秦牧云这才渐渐回过神来,悄悄吐出一口气。 赵羡词笑笑,“这会儿知道怕了?” “怕?”秦牧云瘪瘪嘴,“不过是没见过,有些紧张,哪里谈得上怕。” 早有人给她们斟茶,秦牧云只看了一眼,犹豫片刻却并没有动。 赵羡词见状,心中暗自一叹。她自己做世家小姐时,也曾这样嫌东嫌西。姑娘家本就爱干净,何况她们这些贵养着的小姐!甚至连跟来的婆子丫头都没有动茶水。 但赵羡词真渴了。尤其看到那些百姓后,让她想起了那段刻骨铭心的流放生涯。这回重来,她已然不在乎那些不必要的“金贵”了。 世家豪门都是虚,人啊,就是花里胡哨的虚招太多,才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于是她很自然地端起了茶盏,慢条斯理地饮着。 莫说秦牧云,连一众下人都惊讶地看着她,秦牧云眉头紧皱,惊讶地看着她,“你……”此刻的赵羡词竟像个陌生人一般,让秦牧云头一次心中生出疑惑来。 她们都是名副其实的世家小姐,门庭尊贵,就算赵羡词再怎么假装很平易近人,但与生俱来的礼仪教养也让她和贫民百姓之间有着严格的界线。这点,秦牧云十分清楚。记忆里的赵羡词虽然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可私底下最是讲究。吃穿用度上,赵羡词虽然不讲究贵、齐,却要讲究精致用心,这和大多数世家公子小姐的讲究异曲同工。 但这次——秦牧云不由得再次看向旁边的茶盏,杯底浮着小撮茶叶,叶片细碎杂乱,也不知道冲了第几泡,就粗鲁地摆在这里。饮这种茶,还不如喝白水! “这里不过是个宫观,这已经是他们能拿出的上等茶叶了。”赵羡词依旧一脸温柔,柔声道,“口味上是差些。” 她们说着话,郑氏已经过来了。看见桌上摆着的茶水,皱眉道,“上回不是给你们庙里送了一批上好的茶叶了?怎么给我们家两位小姐喝这样的茶!” 她身后跟着观里的管事,一脸尴尬地说,“不瞒少夫人,年前府上送的茶实在太香了,我们观主不舍得喝,好生珍藏着,没成想入春的时候下了一场雨,观里漏雨,硬生生淋霉了……”管事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几乎低下头去,满脸通红。 郑氏嗤笑一声,“亏你们还是出家人!得了,我那还有些,回头再给你们送来。这回可别再放坏了!” “是是是!这回得少夫人恩赏,修好了观里,再不得漏雨,一定好生放着!” 郑氏只对秦、赵二人说,“这里的事办完了,你们是要随我现在回去,还是再在这里歇息一会儿?” 赵羡词问,“嫂嫂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观原跟我们家有些渊源。”郑氏说,“南山下有家里的田产,山上原有座破庙,没什么人烟,有次老爷路过这里,就让人将山上的庙修了起来,权当个收租落脚的地。后来来了几个云游的出家人,分不清是和尚还是道士,在庙里落了脚,左右也是做善事,就把这庙给了他们。也没起名,山下的百姓俗称这里叫南山观,我们府上每年春天的时候来一趟,捐些香火钱,也算是积善行德。” 秦牧云问道,“那南山上那位行医的神医——” “我也是这几年才听说,”郑氏道,“不过这外面的江湖郎中医术能好到哪里去?左右不过是糊弄些百姓罢了。” 秦牧云听了,不免心下黯淡。赵羡词见状,忙胡乱问些话岔开话题,“这南山观,是白给了观里的主事,现在还每年给他们钱吗?” 郑氏听她这么问,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笑道,“一码归一码,做善事嘛!”片刻后,郑氏才说,“偶尔他们这里香火钱多了,也会给府上送些银钱,但庙里的银钱,老太太自然不会要,后来就送些时令瓜果到府上,也给老太太抄抄经。” “原来如此,”赵羡词笑道,“这样也好。”心里却想,看来郑氏来给香火钱不假,只怕这往年“偶尔”给府上的银钱都落进了郑氏的口袋,这才叫“一码归一码”。 赵羡词又道,“嫂嫂,我自来府上,还没有出门逛过,不知道京中风光如何呢!不知能否劳烦嫂嫂,带我和云meimei去市集上看看?” “哎,那可不行,”郑氏还没说话,旁边的婆子倒先开了口,“两位小姐都还没出阁,不应当抛头露面。” 郑氏冷笑一声,“倒有你说话的份儿了!她们姊妹俩现在还是孩子,牧云也才和雪津分房睡,便是说到老太太那里去,我今日带她们逛逛街,让小姑娘家开开眼,也断没有半点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