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迷乱

    偷拍事件之后，陈羽儿无时无刻都在关注书诺。

    或许是禁忌的猎奇感，驱使陈羽儿继续追查两人关系。

    方雾生跟书诺的房间在叁楼，她趁着帮忙叶太太整理，特别留意房间是否有留下什么可疑痕迹。

    结果一无所获。

    陈羽儿较难接触极度忙碌的方雾生，所以只能从书诺下手。

    女孩的生活非常规律。

    平日上学大致由雾生接送，偶尔真忙得走不开，才交给沉特助代劳接她下课。回家后，她就会去画室，直到晚餐，这时段方雾生不一定有空了，他应酬多，常常回家一趟又要出门。

    晚餐后书诺再度钻进画室，然后待到准备就寝。

    她大约10点休息，方雾生可能还没归家。陈羽儿跟叶太太住2楼，她总是故意等到男人回来，拉长耳朵听楼上有何动静，可惜老宅子建筑结构厚实，隔音太好，而她又不敢摸上楼，于是也没法再确认什么。

    然后陈羽儿只能默默观察。

    没想到还真的让她有新发现。

    这天，她人在2楼走廊，隔着窗户见到书诺提早离开一楼画室，穿过庭院，钻进围篱的缺口。

    陈羽儿悄悄跟踪上去，从围篱边缘找到窥孔，偷看书诺到底去做什么了。

    夕阳余晖将隔壁洋房的大片白色落地窗染成金黄色，照得面对花园的钢琴室一片光灿。美妙琴音如水流溢，一名清雅男子在专心弹奏，离他不远处的单人沙发，坐着方书诺。

    严希湛这一年进步颇大，不再把浏海遮住半脸，露出了深情的眸子。他半眯着眼睛，修长手指滑顺地游走琴键，犹如在抚摸恋人，表情满足又温柔，非常撩人。

    好帅。陈羽儿怔怔地，被吸引住目光，完全忘记本来是要观察方书诺。

    一曲完毕，女孩热烈鼓掌。

    希湛朝他最重要的听众鞠躬还礼。

    接着青年牵着女孩手离开琴室，消失在陈羽儿的视野中。

    方书诺这是劈腿了吗？

    原以为方雾生跟她有亲密关系就够震撼了，想不到邻居也与她交情匪浅的样子。

    陈羽儿背脊发冷，觉得就像打开潘朵拉盒，一直蹦出惊人的事物，教她觉得很可怕。

    根本就是个小魔女嘛，这方书诺。

    ◇  ◇  ◇

    按照惯例，希湛为书诺准备果汁点心，欣赏她像只小动物一样慢慢进食。

    其实他发现书诺变了。

    之前只是隐隐约约，但是最近，明显流露着妖异风情。

    是的，妖异。

    从空灵清澈转变为盛开蔷薇般靡丽。

    如果过去她给人感觉是无性的天使，现在却是诱人堕落的女妖，一举一动，竟充满了莫名的魅惑。

    音乐家的纤细感性让严希湛察觉，书诺不对劲。

    「诺，你怎么了吗？」希湛揣着疑惑好一阵子，终于开口询问。

    「咦？」

    「你发生了什么事？」温雅的眼睛透着担忧。  「看起来……怪怪的。」

    书诺很惊讶他这么敏锐，要说这阵子最大的改变，就是她与雾生的关系了。

    不知道怎么说明。

    关于情欲一事，她并不抗拒。叔叔想要，她也不介意给他。

    除去被进入的痛苦，其他都很舒服。

    甚至体验到男女之间的热切焦灼后，书诺发现，世界的色彩又多了一些。

    那是名叫欲望的颜色。深浓厚重，复杂迷乱。

    翻腾的漩涡中，可能躲着可怕的怪物，可能什么都没有。

    所以她尝试把郁积的情感，用画图抒发出来。

    或许等到画完成的那天，她就会了解了。

    只是现在她无法分辨，这也不是可以跟希湛讨论的事，她和叔叔约好了，会保守秘密。

    「目前我不能说。」她也不想欺骗希湛，他是重要的朋友，所以选择这般回答。

    望着书诺蒙上雾气的眼，希湛感到非常忧心，但她不肯坦白，他只好按捺下来，不再追问。

    ◇  ◇  ◇

    发现方书诺另有暧昧对象，冷静下来一想，陈羽儿反而不知要怎么办了。

    她独自坐在庭院走廊的长椅，苦苦思考着如何处理手中的秘密。

    本来她偷窥就站不住脚，满足了好奇心又如何，在这里她只是过客，撞见的也不是什么好事。

    监护人与美丽孤女间，不可言说的禁忌关系。

    那支影片，除了拿来威胁人，没有其他价值。

    她真是做了件蠢事。

    把影片删掉吧。

    陈羽儿看着手机播放的映像沉思半晌，按下删除键。

    等她抬头，才发现叶太太站在她背后不知多久，面色铁青，似乎全都看见了。

    叶太太立刻压着甥女，叫她把一切解释清楚。

    陈羽儿自知理亏，丝毫不敢隐瞒，将拍到影片的原由，一五一十的说了，连手机也交给阿姨检查。

    「云端呢？」叶太太确定手机里没有资料了，要陈羽儿开备份让她看。

    她乖乖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完全不敢抵抗。

    「阿姨，我知道错了，」陈羽儿拉着叶太太衣袖，可怜兮兮的道歉。  「可是那个方书诺，她不只跟方先生……还有隔壁的……」

    「闭嘴！」叶太太厉声斥喝。幸好陈羽儿自己删掉档案了，没留下任何证据。

    「你给我假装什么事都不晓得！」

    叶太太骂完，长叹了口气，表情黯然。

    那两人，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  ◇  ◇

    方雾生常在家加班。

    因为找死特助茶茶不准他下班时间留在公司。

    他说了一堆废话，大意就是，老板要加班到半夜几点他不管，总之不要待公司。他认为影响不好，只会让员工跟着莫名其妙加班，反而降低效率。

    想想不无道理。底下人的任务状况茶茶最清楚，除非赶专案，大致没有加班的需求。华人社会又总是有许多弯弯绕绕的集体规则，他还是把事情带回家处理比较好，免得让其他人不敢下班。

    于是雾生总是回家再看那些营运报表。

    这夜，书房门被敲响。

    他喊人进来，是叶太太。

    她熟悉他的习惯，深知他工作时不喜被打扰，所以她会出现一定有事。

    「雾生，我照顾你快二十年了吧？」叶太太带上门后，站在一段距离外，感慨地道。

    仿佛才一转眼而已，寡言少语的少年就长成了高大俊逸的男人。

    「是。」方雾生视线从笔电萤幕移到叶太太身上，认真听她要说什么。

    「我希望，你可以顾念这点，听进我的劝告。」叶太太斟酌了许久，决定找方雾生沟通他的问题。  「停止……对小诺做那些事。」

    他怎么会如此疯狂？身为监护人，竟染指受他庇护的孤女。

    「……」雾生沉默。

    「上周日，我本来要帮你送茶水，在书房，我看见了。」叶太太把陈羽儿目击到的事实，换成是自己发现。

    她不能装聋作哑，必须出面告诫雾生悬崖勒马。

    他的地位不能够犯这种错。而书诺的身份加上外表还那么幼小，万一给外人知道他碰了她，方雾生的名声就毁了。

    他面无表情，教人猜不透心思。

    「叶太太，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半晌他才低声回答。

    「你有问过小诺的意思吗？敢说你没有强迫她接受吗？」

    我确实没给她选择的余地。雾生在心中回答。  「叶太太，你逾越了。」他警告，不希望叶太太继续深究。

    「不，雾生，这不是逾越，这是给你的衷心劝告。」叶太太亲切慈祥的眼，充满悲悯。  「如果你不能放手，请你，一定要保护好方桐托付给你的女孩。」

    千万别伤害她。

    雾生径自保持沉默。

    数日后。

    陈羽儿提着行李走出方家大门。

    还有在此工作叁十年的叶太太，也一起离开了。

    她反覆思量，无法袖手旁观，却又阻止不了，最后毅然决然辞去方家的工作，跟陈羽儿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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