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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精疲力竭地跌坐到靠背椅上,唇色惨白,额头冒豆大的汗珠,完全不敢细想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他没有管哀嚎的前桌,独自皱眉坐在座位上,闭上了双眼。 数学周测卷的最后一题不难。 只要深入学一点古典概型的皮毛就可以做。 但是在高考的考纲里,没有深入的古典概型知识。 换言之,此题超纲。 柯函在黑暗中,感觉着自己心底的热血一点一点地冰冷凝固。 万古奔腾的熔岩终于冲出了地壳的束缚,结果迎面一道千尺寒冰横在眼前。 满腔热血顿时死寂。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碎屏手机,忍不住长叹一声。 在十五分钟前,他出地铁站的最后一刻,那个“我爱学习”应用里被多次在他的回答帖的底下被点名@的“我不爱学习”也冒了泡。 全服第一“我不爱学习”给柯函递出了一份数学联赛模拟的直播约战邀请。 柯函的脑袋是热的,心却是凉透的。 魔咒般的低语在他的耳边不停地盘旋,无数噩梦从脑海最深处悄无声息地缠绕了上来。 它们“咯咯”地诡笑着,试图将柯函重新拉回黑暗的地狱。 柯函接受了对方的邀请。 输就输吧,至少不要胆怯,尝试着正视自己的恐惧。 但现在,他只想吐。 看到数学题就想吐的那种想吐。 等他好不容易缓过想吐的劲儿回来,物理周测卷已经发下来了。 卷子的质量很好,米黄色,很养眼,排版舒适,字体设计大小合理。 抄全卷的错题非常方便。 好评。 前桌听到动静回头看向柯函。 他姓张,名意达,文意通达。 物理不错,人也是个好人。 只可惜太作死。 物理题默认忽略空气阻力,他能给老师分析三百字流体力学。 不仅敢写上卷子,他还敢跟老师据理力争,合理要求满分。 张同学压低了声音道:“物理最后一题,会吗?” 柯函充分吸取了前面的经验教训,摇摇头,十分坚定道:“不会。” 问,就是不会。 张同学:“这跟刚刚的数学最后一题,有点像。” 柯函:“哦,我刚刚是蒙的。” “……” 谁他妈这么强能蒙最后一题?! 用鼻孔蒙吗?! 张同学合理地怀疑柯函敷衍自己,而且他有证据。 但紧接着,柯函有板有眼地开始讲蒙最后一题的心得——“不管会不会,先写解!” 说实话,有点道理。 “然后呢?” 柯函微微一笑。 “拿起笔,认真审题,如果是证明就用最工整的字迹写下——因为,所以,则,由题意得。” “然后将题目条件凭感觉分段抄入空处,字迹要潦草,越潦草越好。” “只要我够潦草,老师就看不出我在瞎写,并且有一定几率召唤出大幻觉术,让老师头昏脑胀,一个不小心多给几分。” 张同学觉得柯函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那非证明题呢?” 柯函依然保持着高深莫测的微笑。 他从容不迫颇有顶尖大师风范地抽出一支水笔,无端的万分靠谱。 水笔在柯函修长白皙的指节之间盘旋了一圈,最终露出锋芒。 “一般的非证明题都是计算题。” “如果你什么都不会,我的建议是按照数理统计的理论,”柯函说到这里,笔尖落下,圈遍一道物理题的数字,包括题号,“把所有的数字两两相加,求平均。” “然后,用最小二乘法把全部数字按照三三排列,通过疯狂计算,得出答案。” 张意达听着柯函的理论,仿佛听到了真理附近的声音。 理智告诉他柯函是在胡扯,但他的好奇心却在说:试一试,就一下。 他拿起笔计算了柯函圈的那几个数字。 柯函一看到他拿起笔进行计算,马上转移视线,务必让自己忘记数学。 他不想在教室里当场吐出来。 结果柯函一转头就发现,对面的沐恒同学在盯着他们这边看,眼神里有一丝微妙的探究热情。 柯函的脊背一僵,默默地调转开视线,尽力不与对方有任何的视线交汇。 沐恒的异常状态就维持了三秒,他在张意达抬头之前就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的姿态,平静地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低下了头,安静地刷起了手机。 手机的页面正好就是“我爱学习”的论坛。 他明明好像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张同学算出了结果。 他的虎躯一震,猛然一个抬头,一把拉住了柯函,对他瞎说的理论大为震惊。 因为张意达发现自己用两种方法算出来的答案竟然对得上?! “这是为什么?” 整个教室里都能听见他陡然拔高的声音。 柯函看着张意达求知若渴的表情,真的不忍心告诉他:这都是他随口乱编的。 半真半假。 部分同学分心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柯函连忙摆手表示自己知道错了,一定会让张同学保持应有的安静的。 但张同学完全无视了前排同学们的死亡凝视,依然孜孜不倦地试图弄清楚,柯函这蒙题理论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