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礼

    自有了孩子以来每天下班开车去接孩子就是相泽消太的日常，做不完的部分就带回家继续而不是就这么泡在办公室，生活终于变得有模有样起来。受伤时干脆蹭山田阳射的车反正他也住得不远，那些噪音忍忍也就过去了。

    凛久少了接孩子的任务轻松不少，也能像个普通学生一样和玩得好的同学一起放学。

    “焦冻要去安德瓦事务所呢，已经想通了？”她还以为焦冻看他爸一眼都不愿意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想清楚了。

    “我会把能学到的东西统统学过来，”少年淡淡的说着，“虽然很讨人厌，不过就他那样也好歹是no.2，你呢？”

    是真的很讨厌安德瓦啊……

    “嗯……我打算回去看看那些事务所再决定。”说起这个凛久也没办法，不如问问老师……他也好讨厌！！差点忘记还在跟他生气了！

    “那凛久要不和我一起？”从旁边插过一个声音，黑发少年忽然出现，“我真的不想一个人去啊……”说着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慎司选好了？”难道不是选一个喜欢的去吗？怎么是这种表情？

    “算是吧，”源慎司摊摊手，“我都落下那么多课程了，一上手就是职场体验我都不知道去干什么的……”确实…值得同情……

    “所以啊！拜托了！！请和我一起去！”黑发少年双手合十低下头来，才第一天入学熟悉的只有坐在前面的两位了。

    “话是这么说，你要去哪个事务所？合适的话才有商量的余地吧。”轰焦冻对源并无恶意，自他一脸狂热的对麦克老师表忠心起刚撑了半节课的温和有礼形象就崩塌无疑了。

    “说的也是，就是那个……杀人鲸的事务所，他是很厉害的英雄啦！真的！就是…嗯…比较有威严……”慎司抓抓头发，尽量用委婉的形容了。

    “光听名字就不像是好人了呢……”凛久不知道该不该笑。

    “no.10英雄，杀人鲸。确实是实力强劲的有名英雄，”轰焦冻点点头，看向一脸迷茫的女孩补充道，“据说长相凶恶，比起英雄更像villain.”

    “凶恶？有照片吗？”凛久反而好奇起来，究竟是长得多凶残让这位后台硬杠杠的转校生都心里打鼓。

    “凛久……真的拜托你了……”黑发少年欲哭无泪掏出手机，上面正是凶名远扬的杀人鲸实照。

    “……！确实是……”轰焦冻也是第一次看见真人，确实是出乎意料的…恶人像啊，“不用勉强也可以的凛久……”

    话音未落，就见白发少女忽然抬头，脸上泛着红晕紫眸亮晶晶，兴奋的说道，“这也太帅了吧！！我想去！！”

    一时噎住的两位少年，看着跃跃欲试的女孩皆是沉默。

    良久，轰复杂的开口，“你…真的审美很奇怪……”

    ……

    要把宝宝交给相泽老师带一周凛久是一百个不放心，好在杀人鲸的事务所离得不远，至少没出东京都她就总可以回家住。慎司倒是高高兴兴地走了，据说他的监护人被安排给了麦克老师，解决了一桩心事提起偶像麦克整个人都眉飞色舞起来，几乎是跑着回去的。

    这边凛久却兴致索然，她觉得自己不能那么快低头。于是坚持不肯跟老男人说话。当然，让他女儿代为传达一下也是可以的。

    于是当天晚上相泽消太的场景就是，小白毛哒哒哒跑过来拉拉他的衣服，“粑粑！(吃)饭饭！”于是他就被那点微不足道的力气拉到饭桌旁。手能用了以后相泽消太就学着mama样子给娃喂饭，喂两口侧头看一眼，喂两口侧头看一眼，少女则一眼都不瞧他。

    又处理了大半天工作，小黑毛又哒哒哒跑过来一身香喷喷的水汽，小奶音提醒道，“粑粑！奶奶！”于是他站起来伸个懒腰牵着小女儿进房间冲奶粉。他俩还是一人奶一个，空气里回荡着崽子咕噜噜的吃奶声，孩子她妈还是一声不吭。

    等到孩子睡熟，女孩坐在他对面看书写作业安静得很。相泽消太写着教学计划，不过一会儿从对面递过来一张纸落在他桌子上，他随手抄起来看了一眼。实习申请表已经填完，杀人鲸事务所？男人挑眉。不过是个体验，离真正的实习还远，说实话去哪都差别不大，相泽消太也没有异议，不过还是出于好意简单提了几句关于杀人鲸和他事务所的情况。

    女孩认真听完，点点头，愣是一个字不肯说。

    以往只觉得她有时候开口不如不开口，明明是牙尖嘴利非得叫你顺着她才满意却偏要顶着一副乖巧的样貌，跟她较劲只会气着自己。事实也证明这一点，小孩和女人尤其气量小，不理你就是不理你，一个字都欠奉。

    时间在安静中一分一秒度过，整个相泽家气氛微妙。少女在她的老师开口赶人前麻利的收拾好用具回房关灯睡觉。只留下相泽消太对着让人眼睛疼的电脑。

    给自己来滴眼药水，男人起身收拾收拾休息。有时候吧你觉得她做事稳妥思维逻辑紧密是个通透人，有时候吧她又显得特别孩子气，不过一句话就如此记仇，看这架势就是要无视他到底了。

    小孩子耍脾气，有时也叫人难熬，相泽消太揉着额头躺下。她是好意，是出于某些心理而表现得太过冷漠的自己不对。可这么大的女儿该怎么哄……

    ……

    实习到来的早上，a班全体提着战斗服箱子集合在车站，相泽消太看着这一张张期待的稚嫩脸庞心里想的是终于能休息一会儿了。

    “在事务所实习要听前辈们的话，别给人家添麻烦。”最好不要在这期间让他接到同僚的投诉，“特别是你。爆豪，别惹事。”被班主任划重点提醒的某人表情愈发可怕，但他也有理智知道这个老男人惹不起，应得心不甘情不愿。

    “以上，解散。”

    “是！”

    谁也不知道实习地究竟如何却人人都兴高采烈的出发！同轰打个招呼分道而行，源慎司一把揽了凛久肩膀，“你知道吗？麦克老师真的很棒啊！同住一个屋檐下简直像做梦一样！”开始他的麦克粉唠叨。

    不过才讲了一句话就被身后低沉的声音打断。

    “源、八神。”相泽消太走过来，视线在少年揽着少女的手臂上短暂停留，状似随意的说道，“我已经和杀人鲸事务所打过招呼，实习期间源禁止使用个性。”

    “诶！为什么！！不要啊！”黑发少年捂着胸口感觉到了不需要的特殊照顾。

    “你没有参加之前的课程，个性又不稳定容易反噬，这是当然的，”相泽消太一口白牙极度不爽，这么麻烦的问题儿童非要塞给他，他补充道，“滥用个性你的监护人布雷森特麦克就会受到处罚。”

    “……！好…好卑鄙……”源慎司被捏住软肋，像个破了洞的气球，当即就怂了。

    “这是合理的警告，”相泽老师面无表情，“你先去，我有事和八神交代。”

    “哦”，源慎司垂头丧气地挪开位置。

    身穿制服的八神凛久今天梳了双马尾，怎么看都是俏生生的女子高中生，此时也全然是乖巧听话的模样，很具有欺骗性。

    相泽消太已经整整被她无视两天了。

    “之前的检测报告，就数值显示你尚未觉醒的最后一种个性强度过高，种类不明的话假设具有危险性。你自己有察觉到觉醒征兆的话就立即停止个性活动回到学校检测，不仅限于本次实习。”

    相泽交代道，“虽然估计也用不着，别暴露太多个性。”

    女孩点点头，便没了下文。

    两人沉默几秒，少女随即准备转身离去。

    “等会，”男人神情奇怪，抓了一把乱毛。在少女不解的目光中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快速塞到她手里。

    “那个…什么……”，男人努力回想午夜之前耳提面命交代的话，奈何那些没有营养的东西早就被脑子当作废料处理。

    什么再漂亮的宝石也不如你可爱啊，什么戴着它就像我天涯海角陪伴你身边啊，你不开心我的心脏也难过得要死掉是我错了啊……这种sao话打死都不可能从相泽消太嘴里吐得出来，光是听一耳朵就不仅脑壳疼全身都疼。

    他要的是哄女儿的台词，这都是些什么jb玩意儿？不过最后一句“不开心我错了“总算勉强对题。

    相泽消太绞尽脑汁，额头冒出冷汗才勉强拼凑出一句，一口小白牙丧到结巴，“…那什么…之前是我态度不对……”总之要道歉！

    女孩看着面前的男人窘迫样子，用手打开被塞过来的漂亮小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条精巧制成猫耳形的紫水晶项链。

    观察着少女的反应，他又搜肠刮肚总算说出一句能听的，“……嗯…应该挺适合你的，”然而最后还是要拐回重点，“以后不会了，别气了。”

    那么多哄人的情话到了他这里都变得乏味到了极点比之救援训练时的棒读还不如，可见男人在这方面的水平是何等高超！

    而与之无关的是。

    凛久捧着老师送的项链依旧是不争气的心动不已，瞧瞧他说的都是些什么！

    要不是她，换一个妹子肯定得摔东西走人了！女孩按下雀跃的心思却还是忍不住微微嘟起嘴，抬眸看向浑身都不自在的老师，小声道，“……那我就…原谅你了，”想想又加了一句更小声的，

    “……项链…很漂亮，谢谢老师。”

    说罢，少女捧着盒子转身快速跑开。

    男人留在原地，看着女孩小心捧着盒子小跑着远去的背影……深呼一口气，这算是…解决了吧。

    相泽消太转身，插着兜的手抽出来，低头手背轻碰了碰鼻子…这就踮着脚跑了也太好懂了……

    不过一条毫无用处徒有其表的链子。

    可她怎么就那么欢喜呢？

    女孩抱着盒子，脸上灿烂的笑容惹得路人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向这个蹦蹦跳跳的小可爱。

    然后她就被蹲在候车亭前的黑发少年给一把截住了，“傻笑什么呢？偶像向你求婚啦？”慎司语气里透着nongnong的怨念，怎么他就高兴不起来，然后看到八神凛久捂得严实的小盒子，“相泽老师给的？什么什么？”

    八神凛久仿佛没听见，高高兴兴上了车，身后跟着条八卦的尾巴。

    “凛久的监护人是相泽老师吧，和偶像一起生活岂不是每天都很幸福？进展到什么地步了？”源慎司才和最最喜欢的麦克老师共处一室不过两天，每天都是和她此时一样的傻笑，虽然他不太理解班主任的魅力，但心情相必是差不多的，值得参考。

    女孩坐好，小心打开小盒子，黑发少年探过头来，“这不是最近女友礼物的爆款吗？”

    晶莹剔透的水晶项链做成活泼可爱的猫耳形状，很是适合年轻女孩，颇受欢迎。重点是猫耳朵背后还刻了凛久名字的罗马音，可见其用心，少女忍不住露出猫耳来，裙子下的尾巴甩来甩去……

    “……！不行了……完全听不见别人讲话了已经，”黑发少年感受着身旁的粉色气场，心里跟挠痒痒似的，手指戳戳女孩的耳朵，“……你们不会真的在交往吧？”就听见少女捧着脸，语气甜甜，喃喃自语，

    “……要向午夜老师道谢才行！”

    源慎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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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泽消太这边。

    自随口问麦克一句女孩喜欢什么被午夜听到以后，午夜口口声声说着交给你们这些垃圾中年直男不把人气到肝疼才怪，于是大包大揽下来。

    隔天午夜就给他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声称这是最近女孩子都喜欢的爆款，颜色设计都选了最适合小凛久的款式。他看了一眼就失去了兴趣，毫无用处的玩意儿在他眼里还不如一本作业来得实在，还能提高提高成绩。

    躲过午夜的鞭子，又被她恨铁不成钢的灌输了一堆垃圾话，相泽消太仍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这回连山田阳射也跟午夜站一边，说女人就是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小玩意儿，她在乎你这点东西吗？要的是心意！

    是说道歉的心意诚恳？

    相泽消太虽然不太理解一条链子有什么好高兴的，但赔礼道歉的常识尚在，既然都说这个礼人家会喜欢，那就这样吧……于是口袋里揣个盒子一路送学生到车站。

    解散后少年少女各自奔向未知的职场。插班生倒是混得挺开，短短两天就同其他人混熟了，跟许多人都打了招呼才追上白发少女靠过去亲密的聊起来。

    相泽皱皱眉，八神看似特别容易亲近其实也未必，与同学关系融洽却很少交心，也没人会像这般没大没小的凑上前。大约是她身上自带某种上位的气质吧，与少女的身份完美融合反而让人察觉不到。

    源慎司也是个棘手的人物。

    他单独留下八神，当真就说了许多注意事项。

    女孩扎着马尾，抿着唇似是不高兴，却碍于班主任训话老实听了，见他讲完等不到下文竟转身就走，小姑娘脾气大得很。

    奈何相泽消太实在没有这方面的神经，东西给是给了。可对着少女错愕的神情，他脑子里一秒闪过了午夜给他准备的各种台词，下意识的都统统否决，最后只剩下极其朴实的道歉。

    礼也赔了，歉也道了，总之这样就可以了吧。

    可没想到的是少女竟是这种反应。

    先是不解，在看到盒子里的项链的怔愣过后倏地小脸染上红云。

    努力压着往上翘的嘴角却压不住笑得弯弯的眼睛，脚尖点着地面，扭捏一会儿才肯抬头看他，眸光似水荡开一抹惊心动魄的紫……女孩微撅着上扬的嘴角，装作勉强的样子，说话小声到快听不清，“……那我就…原谅你啦…”

    相泽消太敢肯定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小女生的娇态尽显，使得本就颇为引人注目的五官愈加鲜活，一时竟叫人挪不开眼。

    她小心合上盒子把它捧在怀里，忽然又察觉到光说原谅好像不太好，吱唔了一声，又偷偷看他，眼底光彩流动，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补充道，“……项链…很漂亮，谢谢老师…”，说完立即转身跑开。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相泽消太就被留在原地，怔愣看着少女踮着脚一路小跑消失的背影……

    真的…有这么高兴吗……

    半晌，男人转身慢条斯理的挪动脚步，手背蹭蹭鼻子，将半张脸藏到层迭的布料更深处。

    嘛……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