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节
小圆桌上，夏之余解开塑料袋的系扣，捋了把袋子捏出个尖口，把豆浆倒进碗里。陆沅晴摆油条入盘，看了眼脚边的猫，有些奇怪，“你就拿了两个碗？” “它不习惯吃早餐。” 黑猫晃了下尾巴，一声不吭。 陆沅晴见三七不似昨日主动跳到凳子上，心里没半点怀疑，点点头就坐下来，“今天你们时间怎么安排？待会儿去学校要我跟着去吗？” “可以啊，白天拿档案，下午五点在鑫隆新开的那家石板烤rou吃饭，之后就没听说有什么安排了，应该吃完饭就能散了吧。” “那结束的还不算晚，吃三四个小时，八九点能结束，差不多吧？” “恩，我觉得差不多，你想来接我？”咬了几口劲道的油条，夏之余眯着眼满足了，把剩下半截浸入豆浆里，不等泡软迅速拿起，饱含着香醇的豆浆又咬了一大口。 “对呀，想不想mama接？” 被热乎乎的豆浆灌了满嘴的人被烫到，咧嘴之余忙不迭地重重一点头，拖长了声音含糊道：“想——！” 成绩要么等十点网上查询，要么打电话或是去学校拿，本就要去一趟学校，大清早打开官网只求安心的陆沅晴也没非要守着电脑，洗了碗筷就带着闺女儿出门。 夏之余不放心大佬单独留在家，担心出点儿什么事，特意拿了个大点儿的包还把它带上了。 两人一猫直奔学校。 初一初二还没放暑假，初三学生们零零散散到了的时候，路过低年级的楼层，还能听见他们的读书或是老师的讲课声。 即将离开校园的孩子们心里有点儿感慨，夏之余在这学校前后两辈子加起来待了五年，感情更是非同一般，听着下课铃打响的时候，心里还有点儿难受。 把猫给陆沅晴拎着，让她在一楼大厅稍微等会儿，夏之余收敛了浑身的气息，努力将存在感降到最低，低着头拿了支黑笔独自上楼。 学生处在楼梯拐角，也就是正常的教师办公室挂了个学生处的牌子，一堆学生也分不清是哪个班的，从学生处里面排到楼梯上，挤得不成样子，半天才朝里面挪一下。 远远望去，办公室长桌前，学生们在摆成一排早就被翻乱了的黄褐色档案袋里找自己的，找到的人再拿着档案去旁边的办公桌退书本费。 夏之余被人流推着往前走，一步步走得很佛系，低着头把神识钻到里面去，也不朝前挤，后面的人推一下动一下；等进了拐角就前进这么一小步，被一直盯着门口的学生处主任看见了，眼睛一亮，手对着人群里招，“夏之余，之余进来，你的档案在这里！” 她下意识应声抬头，立马对上了无数看过来的眼睛，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脸上的情绪转为激动。 夏！之！余！ “卧槽，真是夏之余！” “刚刚我鱼一直在那儿？我去，我咋可能一直没看见呢！” “她来学校了？！” 收敛了身上全部气息佛系排队的人，在此刻哪怕是在人群中蹲下去也没用了。一些学生想给她让开一条路，但更多的人互相推着，想把她在人群中多留一会儿。 不说大半个学校几乎都是粉丝，单想想最近夏之余的热度有多高，大家就不想让她走！ 从笔名曝光开始，自己撕自己一顿saocao作猛如虎，没等消停又开了签售会，热度爆炸占了两周多的热搜不说，因为家事和助力公益，成立个人公益基金又霸了一阵子头条；随后跟着到来的中考让大家又把目光放到她成绩上去，热搜、新闻、各路小道消息，几个月以来就一直没断过。 而两个月没来学校，更让之前天天能接触到她的学生们，好奇心和八卦之心达到了顶点。 因为夏之余仅有一部古偶剧配角作品，演员身份随着过多的八卦新闻逐渐开始模糊，抛开演艺事业上没有进展之外，小姑娘也没老老实实待在学校学习备战中考。 虽然每回闹出的事都有理有据，但时间一长难免惹人非议，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对小姑娘中考成绩唱衰，顺便拿她和同龄小演员比一波。 结果在这一波黑论将起未起的档口，《回家》官宣了，邰一导演的名字站出来，带着公布全演员阵容和12分钟长预告片，定档暑期七月七，让大家彻底明白，京圈名导和老戏骨们打的那些哑谜，“芽儿”、“带你回家”之类是什么意思。 可在这期间，大家都——没！见！到！人！ 一天都没来学校！ 而现在，话题顶端的人就出现在他们中间，都不用伸长手就能碰到的位置，让在场的这帮孩子们逐渐反应过来，迅速沸腾了。 “都让让来，给咱们学校状元让条路，诶！田老师，这可是咱们学校的黑马啊！市里考了第二呢！瞧瞧，多优秀的孩子。” 姓田的老师当然知道主任是说给那帮学生们听的，孩子们年纪小，脸上根本藏不住事儿，更遑论有人都开始讨论起来了，手上一个红章子盖下去，笑着接话道：“可不是，小余啊，待会儿可得给你王主任和田老师多签几个名！” 校、校状元？ 市第二？！ 刚炸起来的学生们被这两句对话炸懵了，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夏之余趁机钻过人群，站到王主任身边，双手接过自己的档案和成绩条。 长条最后一个细边黑格子里写着七打头的数字——726。 “谢谢王主任。” “欸——我有什么好谢的，”王主任笑着摆摆手，故作压低声音道：“多给王老师签几个名啊。” 夏之余笑着应了，旁边马上就递过来几张她的照片和白纸，还贴心地附了一支记号笔，旁边田老师拿着数好的钱和盖了章的单子跑到这边来，拿着几张纸排队，“也给我签几个，我女儿可喜欢你了。” 人没出这间办公室，夏之余现身学校和市内第二的成绩就传了出去。 胡婵听说自己学生在学生处，也跑过来看，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尾巴，是四班的同学。平时班里成绩不大好的男同学，这会儿反倒敢去办公室和老师说说话聊聊天，放飞自我地皮一下。 夏之余签了几个名，很快就被胡婵救到办公室去，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你在这儿待一会儿吧，等他们散得差不多了再出去，”胡婵领着几个学生进门，也不坐下，转手就从抽屉里拿了几盒酸奶出来，给大家分吸管，“我还以为要晚上才能见到你，没想到你亲自过来拿档案了，怎么没让你妈过来拿？” “初中最后一次来学校了，后面再回来也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时候，总得自己来一趟才好，”夏之余抿嘴笑一笑，喝了口酸奶道：“不过我妈也来了，就在一楼大厅等我，没跟我上来。” “那要不要让你mama上来坐坐？” “不用了，一会儿就上课了，一二年级就都回教室了，外面很快就会散了的。” 说到初中最后一次出现在这个学校，胡婵也有些感慨，眼前围坐桌前的几个孩子，是自己带了三年过来的。 虽然有些调皮捣蛋的，但在她眼中存在感也高，感情反倒比那些温温吞吞安分守己，不怎么说话又不闹事的孩子深厚一些，当下也微叹一声。 “也就是今天人能齐一点了，高中都不容易聚，等你们再上大学了，天南地北的去闯荡，想要见一面就更难了，现在要珍惜啊……像你就报了省重点的高中是吧？黎莺也是，去省会上了，还有这几个整天胡闹的，邓智争易飞，你俩是不是去职高了，也不是本地的吧？对，说到职高，市第二出在咱们班，去职高的也出在咱们班，除了你俩还有个乔军，学美容美发去了，就你们仨啊，咱班人是最多的！” 两个孩子不好意思地点头，身边坐着女孩子，不想就着这个话题多转悠，打着岔活跃气氛，夏之余闻言有些诧异，“那还不少人去外地上高中啊……” 她还以为自己这样的情况是少数。 “教育资源还是省会好一点，咱们学校前几名都往省会报了，还有市重点那几个澜中二中的，不都往省会去嘛，近一点儿还有去外国语的，都已经不在市里了；还有更早的，三班徐源，初二就转去京市的学校了。所以说你们要再聚难呀……诶哟，打铃了，还挺快。” 夏之余刚好一盒酸奶喝到底，吸管尖儿戳着塑料底盒“咯吱咯吱”地响，胡婵又稍微等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把垃圾桶从桌子底下踢出来，催着她赶快下去，别让她妈等急了。 说话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反正晚上还要再见的。 “好哒，那咱晚上见，我走啦，”夏之余把酸奶盒扔了，站起身边走边回头朝几人挥着手出了办公室的门。 一楼大厅，陆沅晴看着低年级生出的手抄报看得津津有味，等得不耐烦的是大佬，小尖爪子已经把布包的线钩花了好几根。 见到陆沅晴，夏之余就把大佬接到自己手中拎着，白了它一眼，“你有什么无聊的，在哪儿不是待着？” 大佬没说话，在袋子里翻了个身。 陆沅晴看一人一猫似模似样地在说话，好像互相之间真的能听得懂一样，没忍住笑着揉了自家姑娘的头，手又伸进布袋子里撸了一把柔顺的毛。猫在她手心里拱了下，她却突然想起件事儿来，“余余，我没记错的话，好像从昨天它进门开始就没听过它叫啊？一天一夜了怎么一声不吭呢。” “刚到新地方有点认生吧，昨晚在我房里叫了大半宿呢，你没听见。”夏之余随口搪塞道，拉开车门坐了上去，顺手将袋子放在了腿上。 “三七，乖七七，叫一声给mama听听。”陆沅晴从另一边上车，伸过手去摸了摸猫下巴，逗弄它说话。 大佬毛被捋顺了，在夏之余腿上踩了几脚，舒舒服服地趴了下来，任由陆沅晴怎么顺毛都不肯张下嘴，夏之余却猜得到原因，把安全带扣好舒服地往靠背一倚，忽然改了口，“不过今天确实到现在没吱声，要不带去看医生吧？” 妖生中说人话和兽吼中突然出现了第三个选项。 陆沅晴满目担忧，学着猫叫引诱着大佬跟着叫唤一声。 “刚好时间还早，去趟宠物医院好了。” 陆沅晴把撸猫的手收回，直起身子坐正，伸手扯过安全带，“好，刚好步行街那、” “喵……” 夏之余满意地笑了，“看来是没事，我们回家吧。” 傍晚黄昏。 夏之余到石板烤rou，路过内座走到最外的露天长廊，还没等进去，就看见玻璃隔断上挂了学校的校服上衣，门口还靠了四班的班牌，是每次运动会的时候用的。 一个班五十多人，坐一排长桌刚好，也占据了长廊的整块地盘。 “余余来了！我们赢了！喝！你们喝！” “噢噢噢噢噢——！” 好动的同学们擂动长桌，本就轻松活跃的气氛瞬间热闹起来，门口涌过来一群人过来拉夏之余，“刚刚我们在打赌你今晚会不会来，输了的喝酒，胡老师和黎莺都咬定你会来了，那几个傻逼还押你不来哈哈哈哈……” “今天吃散伙饭，怎么可能不来，”夏之余弯着眼笑，跟着大家往桌前坐。长桌前还站在那儿的，一看就是赌输了的人，“喝多少啊？不会就一口吧？” “怎么可能哦！最少半瓶！” “你瞎几把吹吧，就那几个能喝半瓶？” “老板问要不要上菜了，咱还有多少人没来啊？刚那几个出去的回来没？给他们打个电话吧？” 服务员拿着单子找到胡婵，有人拿手机准备打电话喊人，正拨着号，门口又零零散散跑进来个人，赵孟然怀里抱着十几个公仔，身边跟着的孙冉手里也拿了几个，招呼大家，“我们刚刚去抓的，抓了好多，你们有谁想要过来挑啊！” 作为班里唯一一对公开的小情侣，两人从初一谈到初三，感情一直很好，高中还报了同一所学校，据说两人以后的打算是都到京市去，双方父母对两个孩子的想法已经开始认真做规划了。 “这么多都是你们抓上来的？这娃娃质量挺好的啊，在哪儿抓的？” “六楼，五块钱一次，就这些个抓了三四百。” 刘浩宇比了个大拇指，“然哥牛逼。” 走在这堆男生后面的是三四成群的女孩子，下楼逛商场顺便买了奶茶。越过攒动的人头，夏之余一眼看到走进来的黎莺，小姑娘穿了鹅黄色的半膝吊带裙，踩着低跟凉鞋，露出来的皮肤白皙，骨骼纤细，在人群里极为亮眼。 俩人对上目光，互相招了招手，很快就见她小跑过来，把一杯没开过的奶茶递到夏之余面前。 “你来了，专门给你买的冰奶茶，原味半糖不加珍珠。”她稍稍凑近，笑得得意，“打赌的事儿你知道吗？他们喝了没？” “没呢，打个岔到现在还没喝。” “那待会儿可不能让他们赖账！” 菜陆陆续续的上来，一片闹腾中，孩子们也渐渐入座了，各自和玩得要好的朋友坐在一起，聊天从最开始就没有停过，几十个人发出平日里能造出的最大动静，引得外面的人频频朝里面望。 夏之余也坐在长桌的一边，左右手分别挨着黎莺和许一诺，对面是高中三年里坐了不少回同桌的小胖子刘浩宇，嗷嗷喊着减肥不能多吃，最近瘦了点已经初见成效了，等烤rou上来还是忍不住一筷子接着一筷子。 胡婵和班里几个爱拍照的同学拿着手机走到长桌的一头，时不时地就给大家拍一些照片，发到qq群里，被不少人添加到空间相册里发说说。 一顿散伙饭被吃得热热闹闹，和之前预计的时间差不多，到了晚上九点多结束。 天早就黑透，七楼之上可见外面楼宇霓虹闪烁，阳台上掠过夏日微凉的晚风，吹得人悠闲又自在。 夏之余从半个小时前，就在qq上和陆沅晴手动云同步双方动态，这会儿得知她已经到商场坐着了。 “你要走了？待会儿他们还要唱歌呢吧？”黎莺看她开始整理耳机线，一指秋千边聚集的人群，“刚决定的，去高跟鞋那边。” “我妈来接我了，已经到商场了。”夏之余手上收着软线，闻言抬头看黎莺一眼，目光在她脸上稍作停留，总觉得她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